顺从,背地里早已另立章程。
比如某些人,早年与六国旧族暗通款曲,如今见新政推行,生怕利益受损,便四处联络,妄图阻挠。”
他说着,手指轻轻抚过那只装竹片的木匣,仿佛在点数其中的名字。
赵高沉默片刻,才低声道:“陛下所指……可是有人勾结外臣?”
“有没有,查了才知道。”
陈砚站起身,踱至窗前,望着宫墙深处的一线夜空,“但有一点可以肯定——风还没停。
今日朝堂看似平静,可散去时,多少人交换眼神?多少人匆匆离殿后又折返密谈?你以为我看不见?”
赵高垂不语,额角渗出细微汗珠。
“你提醒朕防患未然,很好。”
陈砚转身,目光落在他脸上,“但也要记住,乱局之中,最危险的不是跳出来叫嚣的,是那个一直站在旁边,等着捡便宜的。”
赵高躬身更深:“臣谨记教诲。”
“去吧。”
陈砚挥了挥手,“这几日多留意宫外动静。
尤其是那些平日闭门不出的老博士,忽然频繁出门访友的,记下来报我。”
“是。”
赵高应声退后两步,转身欲走。
就在他即将踏出殿门时,陈砚忽然又道:“对了,前些日子你呈上的那份《律例修订草案》,朕看过了。”
赵高脚步一顿。
“删掉第三条。”
陈砚语气平淡,“‘凡谤讪朝政者,族诛’——太过。
如今考功令刚行,若再加严刑,寒门士子不敢直言,反利于世家遮掩劣迹。
朕要的是清明吏治,不是万马齐喑。”
赵高背影僵了一瞬,随即低头:“臣……遵旨。”
他退出殿外,身影很快融入长廊黑暗。
陈砚站在原地,盯着那扇缓缓合拢的门,良久未动。
他知道,赵高不会善罢甘休。
这一番话,既是警告,也是试探。
而对方果然来了,来得比预想还快。
说明朝堂的风吹草动,早已出表面争执的范畴。
他重新坐下,打开木匣,取出一枚未曾标记的新竹片,提笔写下两个字:“赵高”
。
然后在下方加了一句:“欲借吾手除异己,反将自身置于刃口。”
他将这片竹简单独封入铜管,压在浑天仪底座之下。
这是他私设的情报归档处,唯有他一人知晓开启之法。
烛火渐弱,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。
他取出袖中那封敦煌急报,再次展开,目光落在“鹰组已于子时出”
一句上,久久凝视。
片刻后,他低声唤来近侍:“传令军情房,即刻更新庚七至庚二十六路线警戒等级,所有补给点增派双哨,不得有误。”
近侍领命而去。
殿内重归寂静。
陈砚靠在案后,闭目片刻,脑海中浮现出今日朝会散去时的画面——冯去疾低头不语,李斯袖手旁立,几名博士交头接耳,而赵高,始终站在侧殿阴影里,未曾上前谢恩。
这些人,有的观望,有的忌惮,有的已在谋划反击。
他睁开眼,手指再度敲击案沿,三下,短促有力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