嘴上说着为民请命,背地里却阻新政推行。
若真信儒家之道,为何不荐贤才?为何不让寒门子弟入仕?是因为你们根本不怕百姓苦,只怕自己失势!”
大殿死寂。
几名原本站在后列的老臣低头不语,有人悄悄后退半步,避开视线。
他们不是被说服,而是意识到——这场争论早已不是制度之争,而是权力归属的宣判。
赵高立于侧殿入口,月白深衣几乎融进廊柱阴影。
他一直低垂着眼,手指却未再去整理玉带钩。
掌心微微烫,指甲已掐进皮肉,留下几道浅痕。
他原以为皇帝会用铁血手段镇压,却不料竟以儒攻儒,引经据典,将对方最倚仗的学问反过来成了刺向其胸膛的利刃。
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。
不是杀一人,而是毁其道统。
他第一次看清,眼前这位君王,不只是会设局、用权、杀人。
他还会夺言、立论、重塑人心。
这才是真正的“破旧立新”
。
陈砚环视空荡大殿,声音沉稳:“自今日起,凡官员任免,皆依考功评定。
三辅试点半年,成效显着,即刻推广至陇西、北地。
年终不合格者,削爵夺俸,永不叙用。”
他走回御座,坐下,目光扫过最后几名滞留未走的博士:“若有异议,可具疏上奏。
但在政令更改之前,皆须遵行。”
话音落下,再无人敢应。
淳于越站在原地,胸口起伏,嘴唇颤抖。
他想再说什么,可两名郎中令侍卫已悄然立于殿门两侧,不动声色,却封锁了所有出口。
他终于明白,这不是一场朝议,而是一场清算的延续。
他缓缓低头,转身离去。
脚步沉重,踏在石砖上出闷响。
走到殿门时,他停了一下,回头望了一眼。
那一眼中,不再是愤怒,而是惊惧。
他看见的不是一个暴君,而是一个能把他们的信仰拆解、重组、再用来击溃他们的对手。
赵高没有看他。
他在陈砚落座后便悄然退后一步,身影隐入宫门暗处。
袖中手指缓缓松开,掌心血痕渐显。
他知道,不能再等了。
不能再指望儒生自反抗,也不能再幻想借力打力。
皇帝已经掌握了话语之刃,下一步,必将深入学宫、掌控讲席、改写教材。
他必须另寻出路。
必须找到新的棋子,新的声音,新的理由——来对抗这套正在成型的新秩序。
陈砚端坐于上,目光平静。
他知道,今日之言,不会立刻让所有人信服。
但思想的种子已经种下。
当一个制度有了理论支撑,它就不再是权宜之计,而是天命所归。
内侍低声禀报:“九卿已在偏殿候命。”
他点头,未动。
片刻后,他对近侍道:“取笔简来。”
内侍奉上笔墨,他提笔写下几个名字,字迹刚劲,毫无迟疑。
淳于越、叔孙通、伏胜、周昌……皆列其上。
写罢,他将竹简递出:“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