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高喊:“我去!”
接着是第二个、第三个。
流民聚拢,自排起长队。
卫士按籍登记,放木牌。
秩序迅成形。
陈砚走下高台,直入仓院。
火光映照下,焦木横斜,瓦砾遍地。
他踩过一片烧裂的陶片,停在主仓残骸前。
这里原是账房所在,如今只剩半堵墙和几根焦柱。
韩谈带人跟上,身后跟着十名文吏,皆为“简序”
新选,未入过户部。
陈砚指着废墟:“三日内,清点现存粮数,核对出入记录。
凡拒交账册、拖延稽查者,当场革职。”
一名仓丞上前,面带不服:“陛下,账册大多焚毁,如何清点?”
陈砚看他一眼:“那你昨夜申领的二十桶火油,烧的又是什么?”
那人脸色一变。
“你叫李伦,籍贯河东,任仓丞七年。
每月十五申领灯油三桶,上月却申领二十,签字是你,印鉴是仓曹副使。
可对?”
李伦张口欲辩。
陈砚抬手止住。
“三具尸体,两具是死囚,一具是真贼,已被我拿下。
你若想替他顶罪,我不拦。”
李伦扑通跪地。
陈砚不再看他,对韩谈道:“把人带下去,送廷尉。
其余五位仓丞,随他们一起查。
凡查实虚报损耗、盗卖官粮者,一律下狱。”
韩谈领命,文吏立刻分头行动。
有人搬出残存账匣,有人清点粮袋。
新制竹简在火光下翻动,简扣相碰,出清脆声响。
天将破晓,火势渐熄。
陈砚立于仓前,看卫士清理残骸。
他命人将一根烧塌的主梁拖出,运往宫门。
那木头焦黑断裂,却仍能看出原是整根巨木。
“立在那里。”
他说,“刻八个字:仓廪实而知礼节。”
韩谈问:“若有人说是天火示警,如何应对?”
“那就问他们,礼节从何而来。”
陈砚道,“若仓廪不实,百姓饿极,何来礼节?这碑不是警示,是自省。”
韩谈点头,命人照办。
日头升起时,流民队伍已绵延半里。
工头放工具,登记姓名。
渭水北岸,堤防工程正式开工。
陈砚登上辒车,返宫。
车内竹简摊开,他提笔在边缘写下“吕氏”
二字,笔迹深重。
昨夜火油申领单上,有三人籍贯标注为“南阳吕氏旧籍”
,正是赵高早年安插在户部的亲信。
他收笔,将简放入袖中。
辒车行至宫门,那根焦梁已被立起,石匠正凿刻字迹。
守门郎中见他归来,行礼低头。
陈砚未下车,只抬手示意。
车轮碾过门槛,驶入内廷。
他回望宫门方向,焦木静立,火痕未消。
一名文吏正将新抄的仓粮清单投入“简序”
流转槽,铜扣咬合,滑入“待批”
位。
陈砚伸手,按在槽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