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砚将两枚齿轮并置案上,指腹划过齿缘。
同一模具,不同铸造地——六国余孽不仅串联,且已掌握秦宫制式技术。
他收起残件,袖中竹简未及封存,便听见殿外传来极轻的三声叩击,节奏如星轨移位,是韩谈独有的密报信号。
他未抬头,只将浑天仪轻轻旋转半圈,铜盘上的刻度对准子时三刻。
暗格应声滑开,韩谈低身入内,甲胄未卸,梢沾尘。
“骊山已取回。”
韩谈双手奉上一方紫檀匣,匣面以陨石粉勾出星图纹路,与始皇陵地宫禁印一致。
他未多言,只将匣子置于案角,退至阴影处。
陈砚启匣,内衬丝帛托着一枚玉印,印钮雕作玄鸟展翅,羽纹深处隐有“丙三”
暗记。
此印藏于始皇棺椁侧龛,非亲信不得知其所在。
他指尖抚过印背,触到一道细微凹槽,正是胡亥幼年封王时,始皇以指血划下的誓契痕。
“你走后,影密卫加派了两班巡哨。”
韩谈低声道,“但他们守的是地库正门。
你给的浑天仪零件,引开了他们的夜巡路线。”
陈砚点头,从袖中取出一枚掺铁陨金齿轮,递向韩谈。
“若旧部问凭信,以此为验。
他们认印,也认料。”
韩谈接过,齿轮在掌心微沉。
他未再问,只将齿轮贴身藏入甲胄内袋,转身欲出。
“等等。”
陈砚忽然开口,“你回时,可曾见陶窑烟道有异?”
韩谈顿步:“南岸废窑今日无火,但西壁石缝有青痕,似近日有人以光映照。”
陈砚眸光一凝。
那处是旧部约定接头地,历来以星位与光痕为引。
他起身,解下腰间浑天仪,拆出一枚可调星轨的铜环,嵌入袖中革带暗扣。
随即换下冕服,着一袭工官灰袍,帽檐压低。
“明日量具巡查,我亲往南岸。”
韩谈未劝,只默默调整肩甲,将一枚微型鲁班锁扣于腰侧。
那是冷宫井道传信的编码器,如今已改作联络旧部的密语开关。
陈砚出宫时,天光未明。
车队沿渭水南行,他坐于辎车之内,指尖在膝上竹简轻划,默记《秦制兵典》开篇密文。
此句唯有始皇近臣与胶西王系知晓,若旧部领存疑,唯有此可证真身。
车行至半途,他命队伍缓行,独自下车,借浑天仪测算星位。
荧惑仍守心宿,其光被云层半遮,恰可掩去观星台视线。
他确认方位,绕离主道,沿河滩碎石步行三里,抵达南岸废陶窑。
窑口塌陷大半,仅余半拱石门。
他将陨石碎片嵌入入口石缝,青光微闪,地面浮现出半幅残阵图,线条如兵戈交错,中枢指向函谷副道。
他未多看,只将碎片收回袖中,静立窑内。
片刻后,窑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,踏点如鼓,三短两长,是影密卫丙字库旧部的联络暗号。
一人自暗处走入,披灰斗篷,面覆青铜半-ask,仅露双目。
他未跪,只将手按于腰间断刃,目光直视陈砚。
“胶西王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