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亥残存记忆中拼出的路径。
途中拐角处有铁栅,他以浑天仪星盘为钥,旋动三圈,栅门无声开启。
冷宫残垣断壁,月光斜照井口。
他藏身断墙之后,不多时,便见韩姬提箱而来。
她穿绯红曲裾,裙裾扫过碎石,脚步极轻。
至井边,她取出鲁班锁,嵌入井盖凹槽,轻轻一转,石盖滑开。
井内幽深,她系绳而下。
陈砚屏息,听见井壁传来金属摩擦声,似齿轮啮合,又似机括回弹。
半时辰后,韩姬攀绳而出,裙裾微湿,间银簪略有偏移。
她合上井盖,正欲离去,忽脚步一滞,似嗜睡症作,原地怔了片刻,才继续前行。
待她走远,陈砚近前,俯身细察井沿。
泥土中有半枚脚印,鞋底纹路与韩谈不同。
他伸手探入井口,指尖触到一道金属凸起,形如箭头,指向东南。
他取出那枚青铜齿轮,比对凸起形状,完全契合。
井下不是墓道,是信道。
他悄然退出,沿原路返回。
至密室,立即将宫城图铺开,以朱砂标出冷宫、井口、齿轮、鲁班锁四点,连线成阵。
此阵与刺客所用机关布局相似,唯中心多出一环——正是韩姬每次停留的位置。
她不是在传递情报。
她是在维护一个系统。
他提笔,在竹简上写下三行:
一、韩谈是否知情?若不知,为何放任其妹夜入禁地?若知,为何不报?
二、传信对象是谁?赵高?项氏?还是……早已覆灭的吕氏残余?
三、她破解云中君五行阵,助我夺回骊山控制权。
若为敌,何必救我?若为友,为何藏匿?
他停笔,盯着“吕氏残余”
四字,忽然想起赵高在灵前指甲掐掌、血滴玉阶的模样。
赵高恨吕不韦入骨,若韩姬真属吕门暗桩,赵高早已动手,不会容她活到今日。
除非——赵高也不知道。
他将竹简推至一旁,取出浑天仪,在底座暗格嵌入一根空心竹管,管口对准冷宫方向。
这是他从清远县防汛哨塔得来的法子:以竹传声,可听百步外低语。
他调试角度,直至管内传来细微风声。
做完这些,他才解衣就寝。
伤处火辣,他未唤人,只从药囊取出烫的陶片敷上。
夜半,他惊醒一次,听见竹管中有断续声响,似有人轻敲井壁,三长两短,停顿,再三短一长。
他未动,闭目细辨。
那是秦军旧时传讯的节奏。
但不是军中所用。
是影密卫的暗号。
他睁眼,盯着帐顶,许久未再入睡。
次日寅时,他坐起,在竹简末尾画下鲁班锁图案,锁心空缺一齿,旁注:“待月再圆。”
他将竹简藏入浑天仪夹层,取出一枚新齿轮,放入袖中。
这枚齿轮齿距略宽,是他命工匠昨夜赶制,只为测试——若韩姬现替换,她会如何反应?
若她不动声色,说明她只是例行维护。
若她带回新齿轮,说明她在收集部件。
若她当场拆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