躬身回话,见皇后没动怒,又补充道。
“听说皇上还赏了东珠和云锦,苏培盛亲自去传的旨,就在储秀宫门口宣的,没破封宫的规矩。”
皇后“嗯”
了一声,重新捻动佛珠,珠子碰撞的轻响在殿内散开。
她想起当年安陵容刚入宫时的模样,厚厚的头帘遮挡住了绝大部分容光,平日里也素是低调。
这织造局司库的女儿,竟能走到今日?
诞下龙子,晋封妃位,连皇子的名字都由皇上亲赐——这等恩宠,便是当年的华妃,也未必能及。
“倒是我看走眼了。”
皇后忽然轻笑一声,笑意却没到眼底,“原以为是株扶不上墙的菟丝子,倒长成能遮荫的树了。”
剪秋在旁道:“不过是走了运,赶上时疫,又恰好提点了太医院几句,哪比得上娘娘您腹中的嫡子金贵。”
皇后这才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,那里还只是微微隆起,却像揣着块滚烫的烙铁,让她心头安定。
“是啊,”
她低声道,指尖轻轻摩挲着锦缎,“辉儿是嫡出,身份摆在那里,旁人再风光,也越不过去。”
窗外的风卷着几片枯叶打在窗上,出细碎的声响。
皇后望着窗棂上糊的明黄色窗纸,忽然道:“去把那盒新进的长白山参取来。”
剪秋一愣:“娘娘要自用?”
“送去储秀宫。”
皇后收回目光,语气淡了些,“按规矩,新晋的妃位该有份贺礼。”
“就说……恭喜谨妃诞子,让她好生休养,抚育皇子。”
剪秋有些诧异,却还是应道:“是,奴才这就去办。”
待剪秋退下,皇后才缓缓起身,走到窗边。
往那储秀宫方向看去,仿佛能听见墙那头隐隐传来婴孩的啼哭声似的……
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,近来总有些头晕,太医说是胎气不稳,让她少思少虑。
“辉儿,”
皇后对着腹部轻声道,“外头再热闹,也碍不着咱们。”
“你是天定的嫡子,将来这宫里的一切,都是你的。”
佛龛前的檀香还在燃,烟气漫过供着的玉观音像,给那张悲悯的脸蒙了层朦胧。
皇后望着观音的眼睛,忽然觉得心里敞亮了些——安陵容再得意,也不过是诞下皇子的妃嫔,而她腹中的,是将来要继承大统的嫡子。
这尊卑之别,从来就没乱过。
“娘娘,该喝药了。”
宫女捧着重新热好的安胎药进来,碗沿冒着细白的热气。
皇后接过药碗,仰头一饮而尽,苦涩的药味顺着喉咙往下滑,她却没皱一下眉。
只要能护住腹中的辉儿,这点苦算什么?至于安陵容的风光,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。
殿内又恢复了沉静,只有佛珠碰撞的轻响,和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。
皇后重新坐回宝座,捻着佛珠的手稳了,目光落在佛龛上,再没提储秀宫半个字——在她心里,唯有腹中的嫡子,才值得她费心牵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