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三年二月十五日,储秀宫西配殿内。
安陵容正扶着廊柱慢慢踱步,忽觉身下一阵温热顺着裙摆漫开,像春雪融在青砖上,瞬间洇出一片深色。
她浑身一僵,指尖猛地攥紧了廊柱上的雕花纹路,下一刻,眼角便沁出了泪——是了,这便是要生了。
“锦绣!
雪松!”
她扬声喊道,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却仍撑着几分镇定。
暖阁里的锦绣和雪松听见动静,手里的账本“啪”
地掉在案上,快步奔出来。
见安陵容扶着廊柱,裙摆下的水渍愈明显,锦绣脸色一白,忙上前扶住她:“主子!
您别急,奴婢这就去请稳婆!”
“慌什么。”
安陵容深吸一口气,指尖掐着掌心稳住神,“按先前说的章程来。”
话音未落,林秀已从东次间跑出来,鬓边的银簪都歪了。
见女儿这般模样,眼圈瞬间红了:“容儿!
这就要生了?疼不疼?”
“娘,没事的。”
安陵容反握住母亲的手,掌心的汗沾湿了林秀的袖口,“您先去产房盯着,看炭火够不够,被褥是不是按我吩咐晒过三日的。”
林秀这才醒过神,抹了把泪:“哎,娘这就去!”
锦绣已扶着安陵容往西配殿走去——
这里早按规矩提前改成了产房,门窗都糊了厚实的棉纸,地上铺着新换的青砖,墙角的铜炉里燃着驱邪的艾草,混着淡淡的松烟香,倒压下几分慌乱。
“快快,烧热水!
要滚烫的,分三个铜盆装着,用布巾盖好!”
锦绣一边扶着安陵容上榻,一边扬声吩咐,“雪松,去偏殿请王嬷嬷和张稳婆,告诉她们,主子动了!”
守在外间的宫女们应声而动,脚步声、铜盆碰撞声混在一起,却不见半分杂乱——
储秀宫封闭的这些日里,安陵容早已让她们把接生的流程演练过七八遍,谁该烧火,谁该递布巾,谁该守着门口不让闲人靠近,都分毫不差。
安陵容靠在铺着软褥的产榻上,额角已渗出细汗。
她攥着林秀递来的帕子,忽然想起什么,对锦绣道:“去把那包人参切片备好,等我疼得紧了,含一片在嘴里。”
“奴婢早备着呢。”
锦绣打开床头的描金匣子,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参片、干净的布巾、还有一把银剪子——
都是按太医院的嘱咐准备的,银剪子还特意用沸水烫过三遍。
殿外廊下,雪松按安陵容的吩咐,正仔细查验着进来的王嬷嬷——
先是翻看她的双手,确认指甲修剪干净、掌心无污垢,又逐件检查她带来的接生工具,银剪刀、棉线、止血粉,件件都过了目。
这才沉声道:“王嬷嬷,这是谨嫔娘娘的头胎龙嗣,也是皇上跟前的要紧事。”
“你家里的一双儿女,还有老父老母,都在京郊庄子上安安稳稳住着呢,对吧?”
王嬷嬷脸上堆着恭敬的笑,忙点头哈腰道:“姑娘放心!
老奴心里有数着呢!”
“谨嫔娘娘龙嗣金贵,老奴便是拼了这条老命,也得保小主和龙嗣平平安安!”
“家里人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