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并非错觉。
江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膜镇住,平日里奔腾的暗流此刻死寂一片,唯有浓雾如活物般翻滚吐纳,将整座城市拖入一场混沌的梦境。
楚牧之感到一丝极不寻常的寒意,并非来自气温,而是源于某种古老秩序被触动的战栗。
他胸口那无形的“开源档案”系统,此刻竟也安静得可怕,没有弹出任何词条或分析,仿佛在这片亘古的雾气面前,连它都失去了言语。
他收回目光,加快了脚步。
文化站的节气讲座不能迟到,这是他对奶奶的承诺,也是他在这座城市里为数不多的,能感受到与过去联结的纽带。
然而,跨江大桥的入口处,早已是人间炼狱的缩影。
数百辆车被堵得严严实实,组成一条钢铁长龙,龙首却隐没在不足五米的浓雾中,不见踪影。
喇叭声此起彼伏,尖锐地撕扯着沉闷的空气,司机们探出头来,徒劳地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。
被困在人行道上的上班族和学生们更是焦躁不安,一张张脸上写满了迟到的绝望。
混乱,像病毒一样在人群中蔓延。
就在这片嘈杂的顶峰,一阵清越的铃声突兀地响起,叮铃,叮铃,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焦躁,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。
楚牧之猛地抬头,循声望去。
只见堤岸的高处,一位老人拄着拐杖,身形在浓雾中显得有些佝偻,却站得异常稳当。
正是陈阿婆。
她手中提着一盏古旧的铜戒灯笼,灯笼不大,外罩着泛黄的灯纸,但里面的烛火却烧得极旺,在乳白色的雾霭中投射出一圈微弱而温暖的橙光。
随着她的动作,灯笼顶端的铜环相互碰撞,发出那阵阵清脆的铃响。
那光,那声音,瞬间成了这片混乱世界里唯一的锚点。
楚牧之心中一紧,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,伸手想去搀扶她:“阿婆,这么大的雾,您怎么出来了?”
陈阿婆却摆了摆手,示意他不必扶,反而将灯笼的提绳递到他面前,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:“小之,帮我看看,这‘定心结’缠得还紧不紧。”
楚牧之低头一看,只见那粗麻绳上,被人用更细的红线以一种极为特殊的规律缠绕着——三短,三长,三短。
这并非普通的装饰,而是最古老的求救信号,在江上跑船的人都懂,这意味着“前方有难,需要引航”。
“这是……”他话未问完,陈阿婆已经开口,像是回答他,又像是在对周围所有焦灼的耳朵说:“这是你奶奶教我的缠丝法。她说,人心乱了,就得有个东西领着。灯是给眼睛看的,这结,是给心里看的。”
她的话音仿佛一道无声的指令。
桥下那家24小时便利店的老板,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,二话不说,从仓库里搬出好几箱自制的应急荧光灯。
他没有吆喝,只是默默地拆开包装,按照蓝、白、金三色,一盏接一盏地摆在地上,从堤岸边一直延伸向雾气深处。
蓝色代表安全人行道,白色指向主干线,金色则标记着障碍物。
紧接着,一名正在清扫路边的环卫工,将自己的工具车推到路口,用随车携带的十几个反光锥,在地上摆出一个巨大的、指向荧光灯带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