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他眉头拧成个疙瘩,两道眉峰攒在一处,活像被山风拧成的麻绳。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羊脂玉佩,那玉被体温焐得温温的,贴在掌心却压不住心头的沉——就像脚边那丛被风摁在石缝里的野菊,看着蔫蔫的,根却在暗地里使劲。
“这山太大了……”他喉结滚了滚,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叼走半截,散进林子里,惊得几只山雀扑棱棱飞起,翅膀带起的碎叶打着旋儿落进谷底。可不是么?层叠的山脊一道叠着一道,深谷里的老林密得能攥出水,藤蔓缠着树干往上爬,粗得能勒进树皮里,连熟路的猎户带着猎狗进来,都得在石头上刻记号才敢往前走。若是大张旗鼓地搜,岂不是举着松明火把在黑夜里瞎晃?敌人躲在崖壁后,指不定正盯着他们的影子笑,那陷阱怕是早就挖好了,就等谁脚滑跌进去。
思忖间,他抬手解下肩头的竹笼,笼门一启,两只白鸽扑腾着翅膀探头,羽毛白得像落满了新雪,眼瞳黑亮如浸在水里的漆珠,爪子上系着的细红绳打了个玲珑的蝴蝶结,绳尾坠着的小铜铃轻轻晃,“叮铃”一声,脆得像山涧滴在青石上的水。独孤战指尖拂过鸽背,那羽毛柔滑得像摊开的锦缎,他喉间低低道:“辛苦你们了。”声音轻得像怕惊着笼里的风。
接鸽子的汉子糙手在衣角蹭了蹭,指尖还带着刚劈柴的木刺,接过时手微微发颤,掌心托着的哪是两只鸽儿?分明是整片山林的指望。那白鸽也通人性,在他掌心蹭了蹭,小铜铃跟着晃,“叮铃叮铃”在山巅荡开,倒比山涧的水声还清亮。
独孤战的目光扫过整装的队伍——老张靴底沾着的新泥还在往下掉渣,小李腰间的弯刀闪着冷光,刀鞘上的铜环随着呼吸轻撞,“咔嗒”一声,倒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。
“进山后各自小心。”他的声音沉了沉,带着山风的凉意,“探子已撒出去了,记着,见着三棵长在一块儿的老松树,那石头缝里的苔藓都是带毒的,附近准有动静。”他顿了顿,指节叩了叩腰间的佩刀,“遇着情况别硬拼,让信鸽带消息回来——这铜铃响一声是安,两声是险,三声……”他没说下去,只让风把后半句吹进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风忽然紧了紧,吹得竹笼上的布条猎猎作响,像面小小的旗。白鸽似懂非懂地歪着头,红绳上的铜铃又“叮铃”了一声,像是在替众人应下。
独孤战捏着那封染血的信笺,指腹按在“危”字的褶皱处,纸页被按得发皱。信是刀盟的老仆用炭笔写的,字迹抖得像风中的烛火,墨迹晕开的地方,还沾着半片干枯的指甲——那是老仆拼死从围困的山谷里带出来的信物,指甲缝里还嵌着黑褐色的血泥。
“咚”的一声,他将拳头砸在身后的岩壁上,石屑簌簌落在肩头。岩壁冰凉,倒让他发烫的太阳穴清醒了些。刀盟那群人,腰间的佩刀常年磨得能照见人影,走路都带着刀风刮过青石的锐响,此刻竟被堵在山谷里?独孤战想起去年在天古城的酒肆,刀盟盟主拍着他的背大笑,酒液顺着胡须滴在他手背上:“小战你记着,刀盟的刀,从来只往前劈,不往后缩。”那时盟主的刀就靠在桌腿,刀鞘上的云纹被摩挲得发亮,哪想得到如今会被黑衣人困成瓮中鳖。
风从谷口灌进来,卷着远处隐约的厮杀声,像无数把钝刀在石头上磨。独孤战忽然转身,靴底碾过地上的碎骨——那是昨天清理战场时没收拾干