荷花池畔鬼格格
民国二十三年农历六月初五,江南的雨黏得像浸了水的棉絮,裹着水汽的风卷着荷香,把青溪镇罩得一片朦胧。
李承道挑着个旧布担子走在最前,竹扁担压得咯吱响,担子一头是半坛没开封的黄酒,另一头塞着叠黄符纸与罗盘,他敞着藏青色道袍的领口,醉眼惺忪地盯着脚下青石板——石板缝里渗着暗红,像谁不小心泼洒的血,被雨水泡得乌。
“师父,这镇看着邪性得很。”
林婉儿跟在后面,素色布裙的下摆溅了泥点,她怀里揣着本线装古籍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封面上模糊的“镇国公府”
四字。
她的左眼眼尾有颗淡红的痣,此刻那只眼微微疼,眼前总晃过一片猩红的影子,像是被血染透的荷花。
赵阳攥着腰间的铜制捕快腰牌,那是他爹留下的,边缘被磨得亮。
他比林婉儿矮半头,却生得结实,粗布短褂下的胳膊绷着劲,时不时往路边瞟——家家户户的门都关得严实,窗纸后面似乎有眼睛,却连一点声响都不敢漏出来,只有镇东方向传来隐约的哭声,像猫被踩了尾巴,细得让人心里毛。
“哭啥?又死人了?”
李承道终于停下脚,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,仰头灌了口,酒液顺着下巴淌进衣领。
他刚说完,就见前头一群人抬着担架跑过来,担架上盖着块黑的白布,布角往下滴水,滴在石板上,晕开的水渍里竟带着点粉——不是泥污,是像荷花瓣碾过的颜色。
“让让!
让让!
王老板的尸!”
抬担架的村民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,没人敢去碰那白布。
赵阳往前凑了两步,突然瞥见白布下露出来的手——手腕处有个青紫色的印子,像朵半开的莲花,印子边缘还沾着点湿泥,指甲缝里夹着片亮晶晶的东西。
“住手!”
赵阳冲上去按住担架,村民们吓得往后缩。
他小心翼翼地掀开白布一角,尸体的脸肿得像泡的馒头,眼珠浑浊地瞪着天,可指甲缝里的东西却看得清楚——是块指甲盖大的鎏金碎片,上面刻着半朵莲花,纹路和他爹遗物里那片一模一样。
“你是谁?敢碰王老板的尸!”
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挤过来,是粮铺的伙计,声音颤却带着点凶。
林婉儿走过来,从袖里摸出张黄符,指尖夹着符纸在尸体上方晃了晃,符纸竟微微烫,边角卷了起来。
“他是我徒弟,懂点相术,看看有没有邪祟。”
李承道慢悠悠走过来,罗盘往担架旁一放,指针疯狂地转着圈,最后死死指向镇东方向。
“王老板是在荷花池边没的吧?”
伙计脸色骤变,往后退了一步: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?”
“池子里飘血荷了?”
李承道又灌了口酒,眼神突然清明起来。
伙计点点头,嘴唇抖得更厉害:“今早起的,三朵,红得像血,王老板的尸就漂在荷旁边,手腕上……手腕上有格格印。”
“格格印”
三个字一出口,周围的村民瞬间安静下来,连哭声都停了。
林婉儿的左眼又开始疼,这次眼前的影子更清晰了——一个穿旗装的女子站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