鬟那样怕他,偶尔还会说几句俏皮话,让他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。
后来,她成了他的通房丫鬟,再后来,她生下了探春,被抬为姨娘。
这些年来,她在府中树敌不少,举止言行常被人诟病,可在他面前,她始终是那个会笑会闹、真实不做作的鹦哥。
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,赵姨娘掀帘进来,鬓有些凌乱,袖口也沾了灰尘。
“修好了?”
贾政问道。
“勉强撑过今夜,明儿还得找工匠好生修修。”
赵姨娘拍拍身上的灰,转身去盆里净手,“这些个小丫头,没一个省心的,什么都得我亲自看着。”
贾政罕见地笑了笑:“你总是这般亲力亲为。”
赵姨娘擦干手,走过来替贾政捏肩:“我不操心,谁替老爷操心?”
她的手法不算娴熟,力道却恰到好处。
贾政闭上眼,任她伺候。
“方才说到环儿的婚事,”
贾政忽然开口,“你可有中意的人选?”
赵姨娘的手顿了顿,谨慎地回答:“这是大事,自然全凭老爷做主。
只是……好歹是环儿的第一个屋里人,总要性情温和、懂得体贴的才好。”
贾政“嗯”
了一声,不再说话。
他知道赵姨娘的心思,怕找个厉害的角色,日后不好拿捏。
这些小心思,他看在眼里,却从不点破。
“睡吧,明日还要早起。”
贾政说着起身,赵姨娘忙上前替他宽衣。
烛火熄了,月光从刚修好的窗屉缝隙漏进来,在地上洒下一片碎银。
赵姨娘很快在身边出均匀的呼吸声,而贾政却久久不能入睡。
他想起了很多往事,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诗酒放诞,想起了那些被岁月磨平的棱角,想起了日渐沉重的家族责任。
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里,他总能卸下一切伪装,做回最真实的自己。
三日后是中秋,荣国府设宴赏月。
大观园内张灯结彩,一派喜庆。
贾母坐在正,王夫人、邢夫人等依次而坐,小辈们则围坐在下。
贾政本不愿参加这等热闹场合,但碍于礼数,只得勉强出席。
酒过三巡,贾母兴致高涨,命小辈们即景作诗。
宝玉果然拔得头筹,一中秋赏月诗做得风流别致,赢得满堂喝彩。
贾政面上不动声色,心中却也有几分欣慰。
轮到贾环时,他憋了半晌,作出一平淡无奇的诗,众人勉强赞了几句。
贾环自觉没趣,悻悻地退到一旁。
赵姨娘在远处看着,心急如焚,却不敢表露。
贾母见状,笑着打圆场:“罢了罢了,作诗也没什么趣儿,不如我们说笑话取乐。”
她看向贾政,“就由老爷开始吧。”
贾政推辞不过,沉吟片刻,竟破天荒讲了个笑话:
“一家子一个人,最怕老婆。
那老婆一日不高兴,便罚丈夫跪在床前。
正跪着,外面有亲戚来拜,老婆问是谁,丈夫说:‘是床下跪着的朋友的妻子。
’”
这笑话粗俗,不似平日贾政的风格,却引得满堂大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