哥哥,是怎么讨人欢心的!”
冷水浇头般,那一点点认真和希冀瞬间熄灭了。
贾环低着头,任由母亲尖利的数落砸在身上。
连他的亲生母亲,都在一遍遍告诉他:你不行,你不配,你做什么都是错。
他也曾鼓起勇气,想靠近那片他无法企及的光亮。
那日园子里,迎春、探春几个姐妹正在桃花树下斗草嬉戏,笑声如银铃般洒落一地。
贾环踟蹰了半晌,慢慢挪过去,怯生生地站在外围。
探春抬眼看见他,笑容淡了些,只微微颔,便又转头与姊妹们说笑,仿佛他只是个无意闯入的陌生仆役。
迎春性子软,倒是对他笑了笑,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他像个多余的影子,僵立在欢声笑语之外,进不去,也舍不得走。
直到宝玉一阵风似的跑来,自然无比地融入其中,所有人都围了上去,他这才被彻底遗忘在角落。
那份格格不入的落差,像冰冷的河水,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。
凭什么?就因他是庶出?可探春姐姐不也是……她为何就能活得那般挺拔?
这份“不配”
的烙印,由身边最亲近的人,日复一日,用最琐碎的方式,狠狠凿刻进他的骨血里。
王夫人让他抄经,是居高临下的“恩典”
;凤姐儿心情好时赏他几吊钱,那神态语气,与打了得脸的下人无异;即便是亲姐探春,为了在那“正经主子”
的圈子里站稳,也早早学会了与他划清界限,那份刻意的疏远,比旁人的冷眼更伤人心。
整个荣国府,仿佛一个巨大的回音壁,四面八方都在对他低语:你不配,你不配住进那仙境般的大观园,不配得到一句温言软语的关心,不配拥有宝玉所拥有的一切——哪怕只是万分之一。
这颗“不配”
的种子,落在自卑与怨恨的土壤里,疯长成狰狞的荆棘。
赵姨娘无休止的抱怨是肥料,下人们跟红顶白的势利是雨露,连他自己偶尔挣扎着想“学个好”
的微弱念头,也被周遭无处不在的冷漠迅冻毙。
他变得越来越沉默,越来越阴郁,像一株不见天日的植物,在阴暗处扭曲地生长。
最终,那积聚的所有委屈、愤懑、嫉妒和恨意,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。
当那个机会来临,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,用最恶毒的语言构陷了宝玉。
那一刻,驱动他的或许并非对宝玉本人的深仇大恨,而是对那个自己永远无法企及的位置的疯狂妒忌——凭什么你就能被所有人捧在掌心?凭什么我连喘口气,都像是碍了别人的眼?我偏要把你拉下来,哪怕一起摔得粉碎!
其实,在这深宅大院里,被偏心这柄软刀子逼得变了形状的,又何止一个贾环?二姑娘迎春那般懦弱可欺,难道不是因为她从小就被贴上了“二木头”
的标签,深知自己再如何挣扎也是徒劳,索性缩进壳里,任人宰割?四姑娘惜春那般小的年纪就看破红尘,执意要绞了头做姑子去,难道不是早早窥破了这煊赫门庭内里的凉薄——既无温情可言,亲人尚且靠不住,不如斩断一切,求个干干净净?
贾政总把“齐家治国平天下”
挂在嘴边,可他至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