突然扎进心口。
呜咽的笛声里,他看见山涧边散落的秀样,听见月下‘’丝线虽长难绣鸳鸯‘’的低吟,指尖不自觉抚过袖中硬物,那是个褪色的荷包,边角均线早被摩挲的亮,里面藏着一缕青丝。
‘’她,她,是我负了她!
‘’喉间滚过的音节碎息叹息。
笛声中的凄凉翻涌成潮,把那个夜晚的缠绵,和我们永远在一起的誓言,都揉碎在这曲缠绵悱恻的《绣荷包》里。
阳光照在他僵硬的身,像尊浸在冰水里的石像。
母亲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推了推杨守成的脊背,那力道像是要将他从久远的迷雾中拽回现实。
他猛然惊醒,眼前的红绸喜帐不住晃动帐,耳畔族老托长的‘’二拜——‘’声已在催促。
新娘子胡云找微垂螓,嫁衣上的金丝凤凰随着躬身的动作泛起细碎的光,额前珍珠流苏轻颤,恍若悬着一帘欲坠的星子。
杨守成喉头紧,僵硬的弯下腰,膝盖仿佛灌了铅般沉重。
当‘’夫妻对拜‘’的喊声再度响起,他仓促抬头,正对上胡云含羞待怯的目光。
山坳里的笛声不知何时又转了调子,呜咽的尾音像根细针,深深扎进他刻意绷紧的笑容里。
祠堂梁路上的红绸猎猎作响,盖过了他紊乱的呼吸,也盖过了心底那声被婚礼喧闹碾碎的叹息。
酒过三巡,八仙桌上的搪瓷缸与青瓷碗叮当着响。
杨守成攥着豁口的粗瓷碗,将斟满的米酒仰头而进,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灼烧而下,却压不住心口翻涌的苦涩。
他扯出个僵硬的笑,向围着的叔伯婶娘们频频举杯,琥珀色的酒浆倒映着满堂红光,恍惚间竟与记忆里那双眼眸重叠。
‘’守成兄弟,这杯可得干了!
‘’邻桌堂哥的吆喝声裹挟着酒气扑来,杨守成未及推脱,又一杯烈酒已灌进喉咙。
胃里翻江倒海时,忽有寒意从脊梁窜上后颈,父亲端坐在主位,皱纹如刀刻的面庞抚着寒霜,银白的胡须随着喉结颤动微微颤。
那目光像根淬了冰的钢针,直刺得他举杯的手猛然僵在半空,瓷碗里晃荡的酒液泼出几滴,在红绸桌上洇出深色的泪痕。
暮色四合,新人被簇拥着步入洞房。
杨守成的父亲悄悄将个沉甸甸的锦盒塞给胡云,里面是祖传的翡翠镯子,镯身上的缠肢纹与胡云嫁衣上的刺绣如出一辙。
窗外,孩童举着自制的红灯笼追逐嬉戏。
祠堂飞檐上的铜铃叮咚作响,将这场跨越门弟的婚姻,谱成一曲响彻十里八乡的欢歌。
红烛摇曳的洞房里,宾客们的喧闹声渐次远去。
只有那低沉的笛声应在山坳间逡巡回荡,白日明快的曲调被揉碎在晚风里,化作呜咽的泣诉。
笛音缠绕着古藤老树,震撼的残败花瓣,将积压在心底的怨怼,求而不得的悲怆,都化作震颤人心的旋律。
那声音像是被碾碎的月光,在沟壑间流淌,诉说着命运不公的烙印,和无法言说的哀伤。
杨守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,酒气在喉间翻涌,再也支撑不住,踉跄着往后一仰,重重跌落在喜床上,转瞬便陷入沉沉昏睡。
朦胧间,他仿佛回到了后山深处。
春日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