津弥五郎捧着粗糙的茶碗,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下,目光上下打量着大内义尊,咧嘴笑道:“小子,你爹长得没治部大辅漂亮,却偏要学公卿打扮,看得俺浑身不自在。但你小子,不错!有股子气势,这份担当,比得上那个三河的松平次郎三郎,呃……还有俺们今川家的五郎少主!”
兴津弥太郎看着茶杯夸赞大内义尊道,本来只想用松平竹千代的,但是突然想起不把他家呆瓜少主带上的话,他“今川三河守都叫我大哥”的身份价值就没那么高含金量了……
大内义尊闻言,只能报以一丝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。他年纪虽小,却也听出这话里的粗豪和些许别扭的称赞。
一杯热茶饮尽,驱散了部分寒意。三条公赖放下茶碗,看向少年,语气平和地问道:“周防介大人,您似乎并不急于询问和谈的结果?”
大内义尊沉默片刻,目光投向窗外连绵的雨幕,声音低沉了下来:“不好奇。在下……其实并不相信,也不希望和谈成功。”他转过头,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痛楚和决然,“溃兵带来的消息,三条殿想必也听到,甚至前往陶军和谈应该也能看到。先祖以来苦心经营的山口城,西国之京,已然毁于一旦。町人职人惨遭屠戮……事已至此,血流成河,仇恨已深。或许,只有家父还保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吧。”
他的话语让堂内一时寂静,只有火盆中木炭燃烧的噼啪声和屋外的风雨声。
三条公赖凝视着他,缓缓问道:“那么,周防介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?”
大内义尊深吸一口气,双手放在膝上,握成了拳,又缓缓松开:“忠于大内家的人并非没有。当务之急,是保住有用之身,暂时转进石见国,依托吉见正赖大人的庇护。然后,号召所有仍心向大内家的豪族起事。相良武任大人已经成功脱身,这便是希望所在。”
“嗯……”三条公赖点了点头,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,“老夫手无缚鸡之力,无法上阵杀敌。但在京都,在当今陛下和将军面前,必当竭尽全力,为周防介大人陈情。想来,陛下对于破坏皇居迁移计划的陶隆房,也绝不会有什么好印象。”
“如此,便多谢当今圣上,多谢三条殿了。”大内义尊深深行了一礼,动作标准而郑重。
短暂的休憩后,考虑到安全和需要尽快赶上北行的大部队,众人不敢久留。大内义尊亲自将三条公赖等人送出院落,看着他们重新登上牛车,消失在茫茫雨幕之中。
少年家督独立檐下,雨水打湿了他的肩头。一名侧近低声劝道:“主公,该动身了,要尽快与大殿(指大内义隆)汇合,而且现在风也渐渐变大了,如果到了沿海,风浪太大,就走不了了……”
大内义尊最后望了一眼南方山口城的方向,那里曾是他的家,如今只剩浓烟与血色。他转过身,声音虽稚嫩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:“走吧。这条路,再难,也要走下去。”
接着却又在没人注意的时候,低声喃喃:“就算我到了港口,我能走到对岸吗?”
……
山阴道,备前国,天神山城。
这座属于备前守护代浦上政宗弟弟浦上宗景的居城,被带有“平四つ目结”指物的大军团团围住。大军的统帅是和大内义尊一样,在家族势力的风雨飘摇中继承家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