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微明，苏晚晚自浅眠中醒来，甫一睁眼，便撞入一双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的眸子。

“醒了？”萧衍的声音喑哑，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，却奇异地透着一股安定的力量。

“嗯。”苏晚晚轻应，下意识想坐起身。

萧衍瞬间如临大敌，立刻俯身，一手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后腰，另一手在她背后迅速垫了两个软枕，动作笨拙得与那个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铁血帝王判若两人。

“慢点。”

苏晚晚看着他这副草木皆兵的模样，不禁失笑：“我没那么娇贵。”

“不行。”萧衍的语气，是前所未有的固执，他将她稳妥安置好，又亲自去外殿，端来温在炉上的燕窝粥。舀起一勺，凑到唇边细细吹凉，才递到她嘴边，“张嘴。”

苏晚晚顺从地咽下那口温粥，看着眼前这个胡茬青黑、眼底尽是倦色的男人，他的眸中却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、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温柔与疼惜。

就在这时，殿外传来魏忠刻意压低的声音：“陛下，时辰不早了，文武百官已在太和殿等候多时。”

萧衍喂粥的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，眼底的柔情瞬间被冰冷的沉静覆盖，他放下粥碗，仔细为苏晚晚掖好被角，“阿姐，你好好歇着，剩下的事交给我。”他亲亲苏晚晚的额头，又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，才大步流星地朝殿外走去。

“陛下驾到——”

随着内侍一声尖锐的唱喏，萧衍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。他逆着光，高大的身形投下巨大的阴影，仿佛从修罗场走出的神魔。

“传朕旨意今日起，大赦天下。凡死罪，减为流刑；流罪，减为徒刑；徒罪以下，尽数赦免。开官仓，赈流民，三年内，免除北地三州所有赋税。”

整个大殿针落可闻，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，大赦天下？为何？打了旷世胜仗，不该是论功行赏，惩奸除恶吗？

王德佑猛地抬起头，脸上是全然的不可置信，他完全看不懂这位帝王的路数。他准备了一夜的慷慨陈词、以死明志，此刻全都堵在胸口，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。他感觉自己像个全副武装的角斗士，冲进场内，准备迎接猛兽的撕咬，可对方却懒洋洋地收起了獠牙，甚至……朝他扔来一朵花？这种极致的荒谬与被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羞辱，比直接一刀杀了他，更让他感到一种发自骨髓的战栗。

“陛下……”王德佑的声音干涩发颤，“陛下圣明，只是……不知因何天恩浩荡……”

萧衍的目光，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，那目光很平静，却让王德佑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衣服，扔在雪地里，所有阴暗的心思都无所遁形。

“朕的皇后，身怀龙裔，已有七月。”萧衍语带笑意，　“朕，今日大赦天下，是为朕的皇儿，祈福。”

皇后娘娘……有孕了？而且，已经七个月了？这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入死水，整个太和殿瞬间炸开了锅！有人因这天大的喜讯而激动得浑身发抖，有人因自己站对了队而暗自庆幸，更多的人则是面面相觑，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。

“恭喜陛下！贺喜陛下！”不知是谁，第一个反应过来，激动地喊了出来。

“恭喜陛下！贺喜娘娘！”

“吾皇万岁万岁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