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书房内,香炉里焚着提神醒脑的瑞脑香。
几位皇子正襟危坐,跟着当朝大儒张太傅诵读《论语》。
太子萧策稳坐首席,身着杏黄色四爪蟒袍,袍上祥云流转,腰间玉带上悬着一枚成色极佳的羊脂玉佩,尽显储君的飞扬与尊贵。当他看到跟在末尾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普通皇子常服、沉默走进来的萧衍时,眼神里立刻充满了毫不掩饰的鄙夷。
“哟,我当是谁呢?这不是我们病病歪歪的六弟吗?”萧策的声音不大不小,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,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,“怎么不在你的永宁宫里养着,也跑到这儿来附庸风雅了?”
几位素来以太子马首是瞻的皇子交换了一下眼神,随即发出几声不大不小的附和嗤笑,其中四皇子更是轻蔑地摇了摇扇子。
萧衍仿佛未闻,径直走到角落里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坐下,从布包里拿出书本,摊开。他的动作很慢,透着一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沉静。
张太傅搁下手中的书卷,脸色一沉,浑浊却威严的目光扫向太子:“太子殿下,上书房乃研习圣贤之道的地方,非市井街头。请慎言!”
萧策被驳了面子,撇了撇嘴,没再说话,但那双淬了毒似的眼睛,却像两条毒蛇,死死地缠在萧衍身上。
今日讲的是“君子不器”。
张太傅讲得口干舌燥,最后抚须提问道:“谁能说说,何为‘君子不器’?”
太子萧策立刻站了起来,昂首挺胸,朗声道:“回太傅,此言意指君子不能像一件器物,只有单一用途。君子当胸怀广博,通晓万物,方能治国安邦。”
这番话说得中规中矩,是教科书式的标准答案。
张太傅点了点头,正要夸赞,萧策却话锋一转,目光灼灼地射向萧衍。
“不过,学生以为,这‘器’之一字,亦有高下之分。譬如有的器物,能登大雅之堂,乃国之重器。而有的‘器物’嘛……”他拖长了语调,讥讽地笑道,“就只配在灶下烧火,上不得台面。若是君子与这等只能烧火的‘器物’为伍,只怕也会染上一身的灶灰气,惹人耻笑啊!”
这话一出,满室皆静。连窗外的蝉鸣都仿佛被掐断了。
谁不知道,前几日御膳房那个烧火宫女苏晚晚,被父皇破格提拔之事。太子这番话,分明是借题发挥,指桑骂槐,当着所有人的面,将萧衍的脸面踩在脚下!
张太傅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,正要厉声呵斥。
一直如雕像般沉默的萧衍,却忽然站了起来。
他没有看太子,而是先对着张太傅,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。
“太傅,学生对太子皇兄的高论,有不同看法。”
所有人的目光,瞬间都聚焦在了这个一向被忽视的皇子身上。只见他身形依旧清瘦,面色还有些病态的苍白,但那双眼睛,却亮得惊人,像两簇在暗夜里悄然燃起的幽冷火焰。
“《易经》有云,‘形而上者谓之道,形而下者谓之器’。太子皇兄以器物有高下之分,来论断人之贵贱,学生以为,此言差矣。”
他的声音清朗,不疾不徐,字字清晰。
“治国安邦,固然是君子之道。但百姓民生,柴米油盐,亦是国之根本。若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