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就从尚蜀赶过来了,然后也帮孟叔料理了一下后事。”
听到这个消息,陈一鸣还是略有震惊。
他在营中潜心练习了一个月,竟然又错过了他人的逝世……
“杜小姐,请节哀。”
“也没什么,生老病死也是常事,我亲爹走得早……该哭的,早就哭过了。我也没想到,孟叔真把我当成了半个女儿,他的这些个家当,他分了大半给我,遗书里还在鼓励我办企业。我要是不好好干一番事业,估计要对不起很多人了。”
她的语气很平常,但是说话时在有意无意地避开陈一鸣的目光。
陈一鸣一瞬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为好。
重岳倒是开口了:
“杜小姐,我与孟坊主有故,惊闻此事,哀痛无以言表。重岳身无外物,闲暇之时也爱走南闯北,这些是我一个弟弟收集的通宝,权且收下吧,聊表吊唁之意。”
“那就谢过宗师了。”
重岳将三枚品相极佳的钱币递到了杜遥夜的手上:
“水静则衡,无灾则安。愿葆杜小姐无灾无祸,一世顺遂。”
杜遥夜又道了几句谢,三人互相寒暄了几句后便分别了。
“看来故人又少了一位。”重岳淡淡说道。
无论何时,陈一鸣总能从这位长生者身上感受到……平静,如水面的平静。
博卓卡斯替活了两百年,他给陈一鸣的印象宛如是剧烈燃烧之后的薪柴,火烈与平和会在这位老人身上交替出现,他见证过卡兹戴尔的纷争、参与过乌萨斯帝国的开拓,整合运动的事业大概就是他的最后一次燃烧了。
两百岁的萨卡兹尚未脱离人的范畴,他会伤病,他会痛苦。
但重岳呢?他漫步于世间一千年,他毫无所谓命运的枷锁,只要他愿意,他可以无拘无束,可以逍遥自在。
然而他选择了扮演一位凡人,扮演得还格格不入,和他打过几年交道的仇姑娘都能知道、他是接近神明的存在。
他不斗争,不哀恸,不愤慨,不欢喜,他到底在追求什么呢?
“孟铁衣不该这么早就离世的,是我让事情变成这样的。”陈一鸣说了一嘴。
“你已经改变了足够多的事情了,很多人都在好奇,你今后还能将这世道改变多少?”
“我第一次看到圣骏堡的时候,很震惊。我那个时候也算见过不少世面了,但是我真的没有见过那么壮观的城市群,我好像是闯入了什么上古的遗址、然后那些城市就像高耸入云的神明一样注视我。
“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,我要对抗的敌人是这样的存在,那我不会有那么多的勇气。然而如今,我只觉得我的敌人们比圣骏堡还要庞大、比不断生长的科罗萨群山还要庞大、甚至比整个乌萨斯还要庞大。
“我如今不得不反复说服自己,一切只是为了问心无愧,我要对得起兄弟姐妹们。我其实并没有那么充足的信心……连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说的话的时候,我感觉我像一个骗子。我到现在都没想出一个可靠的方案。”
重岳不紧不慢地对他说:
“真龙认识到巨兽的强大,才发起了挑战;当他发起挑战之后,却发现巨兽并没有那么强大。”
“是啊。也许当我再次踏上乌萨斯的国土时,问题已经变得很简单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