工坊,手上还握有数万大军,论资历无人能及。
可这人素来刻板,又总以“老臣”自居。
自打梁洛仁接手岩绿城,就没少在朝堂上唱反调。
反对引突厥人入城,反对用雕阴郡铁矿换援兵,甚至连府库支出都要事事过问。
活像个攥着账本的管家,更像个盯着权力的影子。
“让他过来。”
梁洛仁沉声道,心里却打起了十二分警惕。
片刻后,一个佝偻的身影从箭楼阴影里走出。
冯端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明光铠,铠甲边缘的铜钉都磨得发亮,却被他擦拭得一尘不染。
反倒显得有些刻意的清正。
他须发微白,用一根青布带简单束着。
手里拄着的铁拐杖在地板上敲出“笃、笃、笃”的声响,节奏均匀得像是在计算着什么。
走到离梁洛仁三步远的地方,他停下脚步,微微躬身行礼,动作标准却透着疏离。
“老臣参见可汗。”
“冯将军不必多礼。”
梁洛仁示意他近前,目光扫过他那双藏在眉骨阴影下的眼睛。
冯端的眼窝深陷,眼珠却亮得惊人。
此刻正借着灯笼的光打量他,那眼神不像臣子对君主。
反倒像工匠在审视一件即将成型的器物,带着挑剔与算计。
“冯老将军这么晚找本汗有什么事吗?”
梁洛仁微微一笑,双目却紧紧盯着冯端。
冯端没急着开口,先是转身望了眼城外的敌军营地。
夜色里,尉迟恭的先锋营灯火连绵,隐约能听见战马的嘶鸣和士兵的吆喝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。
他重重叹了口气,铁拐杖在城砖上狠狠一敲,发出“当”的脆响。
“可汗你看,尉迟恭的五千先锋不过是前菜,裴元庆的主力怕是已在百里之外。”
“这岩绿城,就像案板上的肉,随时可能被人剁烂。”
梁洛仁的脸色顿时沉了沉,像被泼了一瓢冷水,方才还带着些许怒意的眼神瞬间蒙上了一层寒霜。
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佩刀,刀柄上的鎏金花纹硌得掌心生疼,却浑然不觉。
冯端这话虽糙,却是实情。
他手下的兵力确实像撒在棋盘上的碎子,散得厉害。
洛河渡口被周亚夫拖住着三万五千精锐,辛獠儿和李正宝那两个蠢货在那儿耗着粮草。
盐川郡、雕阴郡还留了人马,可短时间也无法赶来支援。
真正攥在手里的岩绿城守军,拢共不到三万人马。
其中一万披甲带刃的精锐,铠甲的甲叶上都刻着冯端工坊的记号。
花名册上的名字虽属大梁,可刀把子早被冯端牢牢攥在掌心。
那些士兵见了冯端的铁拐杖,比见了他这可汗的令牌还要恭敬。
他抬眼看向冯端,只见老将军垂着眉眼,可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一丝压不住的笑意。
嘴角甚至微微勾起个不易察觉的弧度,像是在欣赏他此刻的窘迫。
那语气里的轻慢,像根细针似的扎在梁洛仁心上。
冯端哪是在陈述实情,分明是在数他的软肋,在掂量他这可汗的底气到底有多少。
“冯将军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