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靖三十二年八月十二，鸡未鸣。

鸡未鸣，东方天际刚泛起一丝鱼肚白。

陈恪立于铜镜前，两名丫鬟正为他系紧金线蟒袍的最后一根系带。

烛火映照下，四爪蟒纹在绛红缎面上游走如生，腰间玉带悬着的御赐宝剑微微晃动，剑鞘上&0t;忠君报国&0t;四个鎏金大字刚劲有力。

&0t;再紧些。

&0t;陈恪突然开口，声音像绷紧的弓弦。

丫鬟的手一抖，系带勒进布料出细微的吱嘎声。

镜中人剑眉星目，下颌线条绷得笔直。

&0t;姑爷，马备好了。

&0t;阿大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

————

靖海伯陈恪站在新军营地前，金线蟒袍在微光中泛着暗哑的光泽，腰间的御赐宝剑&0t;忠君报国&0t;四字隐约可见。

他深吸一口带着露水气息的凉风，右手攥着御赐宝剑的剑柄。

&0t;伯爷，常将军已在校场等候。

&0t;阿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，刻意压低的嗓音在寂静的黎明中格外清晰。

陈恪微微颔，迈步向校场走去。

皂靴踏过潮湿的草地，出细微的沙沙声。

营地各处已点起灯笼，昏黄的光晕中，新军士兵们正列队接受最后的装备检查。

&0t;第三队，解甲！

&0t;常钰的声音穿透晨雾。

这位怀远侯世子身着轻便皮甲，银亮的护心镜反射着灯笼光芒。

他站在校场中央的高台上，身形挺拔如松。

&0t;今日献俘，圣驾亲临，所有人只着军服，不得披甲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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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恪走近时，注意到士兵们脸上浮现的困惑。

这些农家子弟出身的士兵早已习惯甲胄加身的感觉，此刻只穿着靛蓝色棉布军服，显得有些不自在。

&0t;大人。

&0t;常钰转身行礼，眼中闪过一丝疲惫，显然一夜未眠。

&0t;已按您吩咐，所有火器卸去弹药，燧石单独存放。

&0t;

陈恪的目光扫过校场边缘堆积如山的弹药箱，微微点头。

&0t;给大家解释清楚了吗？&0t;陈恪的声音很轻，但足够让周围几名军官听清。

常钰会意，提高声音道：&0t;弟兄们听着！

今日圣驾在前，若有半点差池，我等万死难辞其咎！

&0t;他指向那些空膛的火枪，&0t;一粒铅子都不许带，违者军法处置！

&0t;

这些农家子弟或许不明白，为何今日连一枚铅子都不能带，但凡有一人走火，便是惊驾之罪；若新军混入奸细，更是诛九族的大祸。

校场上一片肃静，只有晨风吹动军旗的猎猎声。

陈恪缓步走上高台，蟒袍下摆扫过木质台阶，出轻微的摩擦声。

&0t;本官知道你们在想什么。

&0t;陈恪的声音不大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&0t;卸甲去弹，非是信不过诸位。

&0t;他顿了顿，目光如刀般刮过每一张年轻的面孔，&0t;而是信不过那些俘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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