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刘晓莉,又看看她父母,脸上的得意和愤怒慢慢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错愕。
“程……程学民是……是莉莉你在信里,提到的那个要帮你调回燕京的燕影厂老师?”
“莉莉你之前没跟我说啊!而且那个程学民不是在燕京大学上学,他怎么又成了燕影厂的老师了?”
安绍康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,沙哑得厉害。他手里的网兜“啪嗒”掉在地上,麦乳精罐子滚出来,在地上转了好几个圈。
没人回答他。
客厅里只剩下天仙外婆的喘气声,和窗外偶尔驶过的自行车铃铛声。
刘晓莉背对着他,肩膀微微耸动,她在心里确实没有明说是改开先锋程老师,亲口答应的自己,仅仅只是提了一句燕影厂老师看好她,要调她回燕京进燕影厂。
但都到这份上了,安绍康也承认他知道,他就是故意的,还说什么呢?
天仙外公坐在藤椅上,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,真恨不得当场打死这个瘪犊子玩意,他这脸皮得多厚?
明明坏了他们女儿回燕京的好事,竟然还敢上门这么趾高气扬的得瑟。
现在更行,还装作一副十分无辜的表情,你他吗你是知道你是故意的,你自己刚才亲口承认的,还装什么装?
安绍康的脑子像被重锤砸过,嗡嗡作响。
他想起自己写那些文章时的意气风发,江城大学老主任李默安老师拍着他的肩膀,勉励的跟他说道:“小安,这是个好选题,批倒程学民,你就能在文坛站稳脚跟!”
报社主编把他的文章放在头版,说“这是咱们报社今年最有分量的批评稿”;
连平时不怎么搭理他的女同事,都对他刮目相看,说“安老师真有勇气”。
他得意洋洋地把剪报寄给刘晓莉,想让她看看自己的“成就”,却从没问过她对程学民的看法。
他甚至在信里写过“程学民这种作家,根本不配指导年轻人”。
现在想来,那些话像耳光一样,狠狠扇在自己脸上。
他想起刘晓莉跟他提过的“燕影厂老师”,说那位老师如何教她观察生活,如何在她演砸戏时说“没关系,下次再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