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进书房,看着夜晚读书的他说:“夫君会好的,别太累了,日子总会好起来的。”
靠着白氏带来的银钱,总算把苏家这副架子撑了起来,可母亲总觉得他亏欠了苏景游,让苏景游有了个商籍的嫂嫂。
吴氏不喜白氏,苏景游也从未叫过一声大嫂,好在不住一起,平日里白氏也见不到他们,他们也不想见到白氏。
也是风平浪静。
可苏景程是打心底里喜爱白氏的。
他终于在白氏身上感到炙热的感情,不似父亲的温情。
他想着考取功名与白氏娶妻生子,一辈子相伴也是极好的。
总归母亲与弟弟的亲情无缘,但与白氏的子女缘份定是极好。
白氏温婉,女儿也好,儿子也罢,总归是一家人。
当时的他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,对未来无限憧憬,也珍惜与白氏的时光。
可是人也是有所追求,作为世家子弟,偶尔也是会像若是白氏也是个世家小姐许是会更圆满些。
但看着白氏,苏景程又觉得,何必呢,太过贪心而后会什么都得不到。
他原以为这束光能陪他走很长很长的路,可这束光太短暂了。
苏绾卿出生那年,苏家的冤案终于昭雪,不仅恢复了士族身份,他还被起用为吏部主事,苏氏一族重回士族之列。
红绸挂满了苏家的门楣,连巷口的石狮子都系上了彩绸,全家都觉得苦尽甘来,明明已洗刷了罪名,他得以入仕,白氏却在那年冬天染了风寒。
起初只是咳嗽,她还笑着说“过几日就好了”
,依旧每日为他准备官服,照顾绾卿。
可病势来得汹汹,不过半月便缠绵病榻,脸色苍白,连说话都没了力气。
郎中来了多次,诊脉时眉头皱得越来越紧,最后只摇头道:“夫人是生产时伤了根本,又积劳成疾,怕是”
他守在床边三个月,亲手为她煎药,夜里抱着绾卿坐在榻前,听她喘着气说想吃城南的糖糕。
他跑遍半个京城买回糖糕,她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了,只能用枯瘦的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,他眼里的泪落在了她的手背上。
终究还是去了。
白氏走那天,窗外飘着细雪,是一个苏景程觉得极冷的一天,冷得他觉得自己也要跟着白氏去了。
她去得那样快,快得让他还没来得及说够情话,没来得及告诉她吏部的新差事有多体面,没来得及看绾卿长出第一颗乳牙,就永远地闭上了眼睛。
京城里的人都说,白家小姐是个没福分的。
刚要跟着丈夫享荣华,就撒手人寰了。
茶馆里的说书先生甚至编了段戏文,说她是被苏家的福气压垮的,听得他心口像被针扎似的疼。
白氏头七刚过,灵堂的白幡还没撤下,母亲吴氏便托媒人说了柳家的姑娘。
那媒人笑着说:“柳家小姐,知书达理,最是适合当家主母。
再说了,绾卿刚满月,总不能没个母亲照顾。”
苏景程麻木地点头,他甚至没力气去想柳家姑娘长什么样,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,像被剜去了一块。
麻木成亲,麻木地与柳氏成婚生子。
后来夜深人静时,他总会狠狠抽自己一耳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