图上的每一寸土地都被资本重新丈量过，有的成了商业中心，有的沦为拆迁废墟。唯有这张纸，还固执地保留着最初的形状。

    他掏出烟盒，却发现早已空了。笑着摇摇头，起身离开。

    第二天清晨，市政府召开新闻发布会，宣布成立“历史企业产权澄清专项工作组”，首批纳入调查的便包括风华集团在内的十二家改制企业。媒体蜂拥而至，镜头对准了坐在后排的李野。记者高声提问：“李先生，您是否认为当前的改革是在纠正过去的错误？”

    他站起身，西装笔挺，眼神沉静。

    “不是纠正错误。”他说，“而是找回被遗忘的起点。我们这一代人拼了命往前跑，跑得太快，忘了当初为什么出发。现在回头看，不是为了清算谁，而是为了让后来的人走得踏实。”

    台下掌声雷动。

    可就在当天下午，一封匿名举报信寄到了市委纪检委，指控李野非法持有境外资产、涉嫌洗钱，并附有数张经过精心剪辑的银行流水截图。与此同时，某自媒体账号发布文章《从英雄到幕后操盘手：风华神话背后的阴影》，短短两小时阅读量突破百万。

    舆论瞬间反转。

    街头巷尾议论纷纷。有人说他是真清流，也有人冷笑：“哪个商人手上没点灰？风光的时候人人捧，落魄了就该被踩。”

    依若在学校被人指指点点，有同学甚至当面问她：“你爸是不是要坐牢了？”

    她没哭，只是默默把书包背好，回家路上买了瓶可乐，坐在天桥上看车流。

    李野知道后，什么也没说，只轻轻抱住她。

    “爸，”她仰头看他，“你会怕吗？”

    “怕啊。”他坦然承认，“怕你们受牵连，怕真相又被埋下去，怕有一天你不再相信我说的话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还是信。”依若攥紧他的衣角，“因为你从来没骗过我。”

    那一夜，他失眠了。

    凌晨三点，他打开电脑，调出那个隐藏多年的“数字保险库”后台。倒计时早已归零，所有数据如期上传。但他还是逐条检查日志，确认每一份文件的接收回执。突然，一条异常访问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??在数据公开后的第七小时，有一个IP通过多重跳转访问了审计报告的核心目录，停留时间长达四十一分钟，且下载了部分原始凭证包。

    更诡异的是，该IP最终溯源至本市一家国有控股企业的内部网络节点，而那家企业，正是文乐渝丈夫退休前任职的单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