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头刚过晌午,毒辣的光线被头顶层层叠叠的树枝筛得碎碎的,洒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,留下斑驳陆离的光影。
空气里飘着一股混合着泥土腥气、草木清香和隐约油香的味道,顺着风势忽浓忽淡,引得人不自觉地伸长脖子张望。
“海哥,您瞧!前面那冒着淡淡青烟、挂着块木匾的就是榨油坊!”王二快步走上前半步,伸手朝着前方不远处一指,语气里带着几分敬畏和几分好奇。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黝黑结实的胳膊,手指指向的方向,一座青砖灰瓦的院落静静伫立在山坳里,院墙是用夯实的黄土砌成,顶端还插着几根稀疏的竹篱笆,院门敞开着,能隐约看到里面转动的榨油机和忙碌的人影,一阵阵花生在热火上翻炒预热的“沙沙沙”声,伴随着油香飘过来。“咔!咔!咔!”那是铲子铲起炒好预热的花生仁,铲进榨油机进料口的声音,厚重而有节奏。
王二顿了顿,又抬手往斜前方的山坡上指去,声音压低了些:“您再看那边,不远处大约三百米左右,那栋两层砖瓦房,就是副业队长江奔宇的家!”
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那独立一栋两层砖瓦房,在其周围是一片空地中格外显眼。墙体是用平整的青砖砌成,砖缝里的水泥抹得匀匀实实,屋顶铺着乌亮闪闪的青瓦,檐角微微上翘,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规整和气派。一层的窗户是木质框架,镶嵌着不规则透亮的玻璃,窗台上还摆着两盆不知名的绿植,叶片翠绿欲滴;二层则开了几扇玻璃窗户,阳光照在上面,反射出刺眼的光。院子用青砖铺了地面,围墙上安着简易的木栅栏,栅栏门是两扇厚重的木门,门楣上还挂着一块小小的木牌,上面刻着“江府”两个字,虽然有些磨损,但依旧能看出字迹的遒劲。
林海停下脚步,双手背在身后,目光落在那栋砖瓦房上,眼神深邃,看不出情绪。他穿着一身半旧的蓝色工装,裤子膝盖处打了个整齐的补丁,却依旧难掩身上那份沉稳内敛的气质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穿透力:“这房子倒是够气派的。”
山风吹过,吹动他额前的几缕黑发,他微微眯起眼睛,似乎在打量着远处房子的每一个细节,又像是在透过房子,琢磨着房子的主人。
“海哥,您是不知道,之前有人举报过他江奔宇,说他一个下乡落户知青人,凭什么能盖起这么气派的砖瓦房,肯定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。”刘三凑了过来,他个子不高,皮肤黝黑,脸上带着几分精明,说话时眼睛不停地瞟着四周,生怕被人听见。“公社上专门派了调查组下来,查他的经济收入,查得可严了,翻账本、问邻里、查货源,折腾了好几天。”
刘三咽了口唾沫,继续说道:“结果您猜怎么着?人家江奔宇的钱来得干干净净!他常年上山打猎,什么野猪、山鸡、野兔,只要是山里的野味,他都能打着。打回来的猎物,新鲜的就卖给县城里的肉联厂,皮毛完好的就卖给皮革厂,人家厂里都给开正规的收购凭证,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。”
“除了打猎,他还懂草药!”刘三的声音提高了些许,带着几分佩服,“山上的柴胡、黄芪、鸡血藤,金樱子,大叶青,天星根,只要是能入药的,他都认识,而且采挖得特别讲究,不破坏根系,不采幼苗。采回来的草药,他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