群里一点声音都没有,连呼吸声都轻了。
等那大家伙被平放在晒场上,白炽灯的光打在它身上,全场瞬间静得能听见老黄牛甩尾巴的声音。
那是一头大公野猪。
光看个头就吓人——从鼻尖到尾巴根,足有两米多长,站着比半大孩子还高。最显眼的是那对獠牙,弯弯地翘着,足有尺把长,尖端泛着黄白色的光,上面还沾着暗红的血渍,其中一根的侧面有道深槽,想必是常年在石头上磨出来的。它身上的黄泥被汗水泡得半湿,顺着粗硬的黑毛往下淌,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,很快又结了层薄雾。黄泥冲掉的地方,露出底下纵横交错的伤痕,有的旧伤结了厚厚的疤,像老树皮似的皱着;有的新伤还在渗血,红得发黑,一看就是常年在山里打斗的狠角色。
“这……这得有六百斤吧?”不知是谁颤巍巍地说了一句,声音在寂静的晒场里格外清楚。
没人接话。有个胆大的后生,是队里的赤脚医生家的小子,凑过去用手比了比猪身的粗细,又往自己腰间一围,惊得后退三步,结结巴巴地说:“比……比我家的大水缸还粗!绝对超过六百斤!”
刚才还吵吵嚷嚷的晒场,此刻像被人用手捂住了嘴。老人们瞪着眼,烟锅忘了点,烟灰簌簌地往下掉;妇女们停了针线,手里的布都攥皱了,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;孩子们躲在大人身后,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偷看,小手紧紧攥着大人的衣角。那大公野猪就躺在那儿,即便死了,也透着股慑人的凶气,让人心头发紧——光是想象它活着时在山林里横冲直撞的模样,就让人脊背发凉。
就在这时,晒场角落忽然起了骚动。几个穿着中山装、背着帆布包的人挤了过来,他们的棉袄比村民的要干净些,袖口没磨出毛边,脸上是掩不住的兴奋。他们是城里来的采购员,国营肉联厂的、罐头厂的、食品厂的,每年狩猎季都蹲在村里,就等着收新鲜野味。
“江知青呢?江奔宇同志在哪儿?”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扯着嗓子喊,镜片上沾着水汽,他不时用袖口擦着,手里还攥着个小本子,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。
“在这儿。”人群外传来一声应,声音不高,却透着股清朗。
江奔宇从牛车后走出来,军绿色的褂子上沾了不少泥,有的地方还结了层薄雾,裤脚卷着,露出小腿上被树枝划破的口子,血渍已经冻成了暗红的硬块。他脸上带着点倦意,眼角有淡淡的红血丝,却掩不住眼里的亮,像是淬了光的钢。他手里还拎着把猎刀,刀身擦得锃亮,只是刃口沾着点暗红的血,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
“江知青!”一个穿蓝卡其布上衣的年轻人立刻挤到前面,脸上堆着笑,他是肉联厂的小风,去年就来收过野味,“我是肉联厂的小风啊!前段时间你卖给我们厂的野猪肉,厂长还夸呢,说肉质紧实,比家猪强多了!你还记得不?”他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搪瓷缸,递过去,“刚泡的热茶,你暖暖身子。”
江奔宇摆摆手,没接搪瓷缸,嘴角弯了弯:“记得,小风同志,前段时间多亏你帮忙联系。”他往晒场上的野猪望了望,“让你们等久了。”
“江知青,咱们熟归熟,生意归生意。”没等小风再说下去,一个矮胖的中年大叔就挤了过来,他是罐头厂的采购员张胖子,说话嗓门大得很,震得人耳朵嗡嗡响,“这几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