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方冬天开春的雨季,阴雨绵绵,总带着股甩不掉的黏腻。
雨丝刚歇,青石板路上的泥泞还泛着水光,把码头口那间竹木棚混搭的“茶摊”
浸得满是水汽味,混着从河里捕获的小河鱼烤得焦香和茶叶的茶香气,在潮湿的空气里搅成一团古怪的味道。
茶摊后屋穿过院子后,就来到大厅是间旧砖房,外墙皮脱了大半,内墙却收拾过了,隐约露出里面暗黄色的砖体,墙角堆着几袋没开封的茶叶,袋口的麻绳松松垮垮。
唯一像样的物件是正中那张梨木方桌,桌面被茶水浸出深浅不一的印子,四条腿垫着碎瓦片,勉强撑得平稳。
江奔宇坐在方桌主位,指尖夹着支没点燃的烟,烟纸在指腹间转了两圈,他不是不抽烟,平常都是能不抽就不抽,但是他从不在自己自己媳妇面前抽,今天他抽烟就是为了在对面这个问题面前装一把深沉。
他穿件深灰色中山装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腕上块旧机械表,表盘玻璃裂着道细纹。
目光落在对面年轻人身上时,眼尾的细纹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锐利——这就是郑嘉伟,说话的语气中的港味浓得像刚从尖沙咀街头拐过来的,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没系,露出里面的项链,西裤裤脚卷着,踩双黑色皮鞋,鞋边沾着的泥点,一点都没有看出这是被绑架过的样子。
“郑公子,还是重新介绍下自己的身份吧。”
江奔宇终于开口,声音不高,却压过了屋外河面上偶尔传来的船声,“我可不信你说的那一套——什么绑匪绑架你过来的。”
他说这话时,指节敲了敲桌面,桌上的粗陶茶杯轻轻晃了晃,漾出一圈浅褐色的茶渍。
郑嘉伟挑了挑眉,身子往椅背上一靠,双手往脑后一枕,姿态散漫得像在自家客厅。
他盯着江奔宇看了两秒,嘴角勾起个轻佻的笑:“哦?我还有什么身份?那你说说呗。”
说话时带着点港腔,尾音微微上翘,像是在逗弄对方。
他说着,伸手抄起桌上的茶杯,凑到鼻尖闻了闻,眉头皱了下——这是普洱,只不过这普洱也太老了,陈味里都掺了霉气,比他家佣人喝的还差。
手指摩挲着杯沿的细纹,眼神却没离开江奔宇,心里暗忖:这男人看着普通,眼神却沉得像潭水,不像是三乡镇这种小地方能有的角色。
江奔宇忽然笑了,笑声不响,却让大厅里的空气都紧了几分。
“哈哈…郑公子想玩那我就陪你玩一下…那我就猜一下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手肘撑在桌上,“香港郑家,你该不会忘了吧?”
郑嘉伟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,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讶,随即又被漫不经心掩了过去:“郑家?香港姓郑的多了去了,你说的是哪个?”
“能让老大郑嘉明在中环占着三层写字楼,老二郑嘉华在铜锣湾控着半条珠宝街的郑家,还能有哪个?”
江奔宇的指尖终于把那支烟按在了桌角的烟灰缸里,没点燃,却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,“家里三个孩子,老大做地产,三年前把生意铺到了东南亚;老二玩珠宝,连澳门赌场的饰供应都攥在手里。
唯独老三,从小就不服气两个哥哥,总想着自己闯点名堂出来。”
他说这话时,目光紧紧锁着郑嘉伟,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