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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股属于山野泥土的、更为淳厚的干药气息骤然爆,猛烈地冲击着院里盘踞的陈腐味道,像是无形的宣告——大货来了!
王怀山眼角的皱纹如同干涸河床被水流滋润般,悄然松弛了些许。
“卸车!”
他深吸一口气,浑浊的老眼中蓦然爆射出精光,猛地一挥手,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。
几个原本在阴影里打着盹或悄声说话的青工像弹簧一样蹦起来,动作麻利而默不作声,如同训练有素的士兵。
沉重的麻袋闷闷地落在地上,噗噗作响。
王怀山却没有立刻让人称重入仓。
他走上前,亲自上手,解开一袋扎口的麻绳,粗糙的手指捻着绳结,关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新鲜的、带着原始山林气息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。
他不厌其烦地一袋袋解着,甚至拒绝了工人们伸过来的帮忙。
随着麻袋口被撑开,里面的内容哗啦啦地倾倒在一个个闲置的、宽大的竹编簸箕上。
他躬身,几乎是趴伏下去,如同老饕辨识佳肴,双手在药材堆里熟练地拨弄、翻检、甚至掰开其中体块较大的。
他捻起一块淡黄弯曲的根茎,凑近鼻子深深嗅了一下黄精的清甜气,再捏开一块暗褐色的类圆茎块,用手指的力道去感知三七表皮的硬度与断面的黏稠感。
月光、灯光、药材混合交织的驳杂气味,和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一起,凝成了某种紧张的仪式感。
江奔宇斜靠在拖拉机冰冷的铁壳上,半眯着眼睛看着这无声的交割。
王怀山手中跳跃翻飞的药材像暗夜里的零星光火,晃动着他疲惫的眼帘。
他对这些草根树皮的内在奥妙毫不关心,它们不过是能换回多少钞票的数字堆砌。
拉了一天砖的疲惫和一路的疯狂颠簸此刻沉沉袭来,腰部和臀部的酸麻化作实质性的钝痛,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。
他索性闭上眼,将身体更深地陷进车斗里一块破旧的麻袋片中,远处王怀山压低的、喋喋不休的“三七要‘狮子头’,黄精纹路要旋……”
的嘀咕声,渐渐模糊,沉入意识的深水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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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子里的人声骤然变得忙碌起来。
簸箕被不断拖动的沙沙声,药块彼此碰撞的轻响,以及工人们小声确认的声音搅动着安静的夜。
“仔细着点,别漏了根须!”
王怀山的声音在其中指挥若定。
他如同一个严谨的工匠,在那片堆积如山的药材间仔细穿行,目光如精密筛网,滤过每一块奇珍异宝般宝贵的药材。
在铺满茯苓和白中泛黄的切片旁,他弯腰拾起一块被遗忘在角落的深褐色根块,轻叹一声:“唉,这个不行!
表皮霉点都出来了,药气都泄了,可惜了这块五年药……”
一边却又不厌其烦地将一块块三七按照大小、形状、质地分门别类,嘴里一刻不停地念叨着,声音不高,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,像是说给工人听,又像是数十年积累的本能驱使:
“记住咯,手上这东西是三七!
优品嘛——”
他随手拿起一块个头饱满的,在手里掂了掂,“瞧这表皮,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