嘶吼的冰风被厚墙隔绝大半,室内光线昏暗如同巨兽的胃袋。几盏昏黄的、燃烧着腥膻兽脂油的破瓦罐灯挂在油腻腻的梁柱上,吝啬地泼洒出一点惨淡的晕圈,勉强照亮下方黑乎乎的矮桌条凳。十来个人影挤在光线边缘,如同冻僵的壁虎蛰伏在阴影里,偶尔几声交谈也压得极低,带着浓重的异域口音,仿佛在用砂砾摩擦喉骨。空气中浮游着浓重的羊膻混着劣酒酸臭、浓痰干涸后析出的铁锈腥气,还有一种长久未洗、体味积压发酵后的浑浊霉味。地面更是粘腻滑脚,糊着厚厚一层凝冻了的油泥混砂尘土壳子。
沙陀兽被牵去棚厩。李十三几乎是挪进角落一处半塌陷的土坑里,后背死死抵住坑壁上冷硬如同铁渣的冻土疙瘩。他艰难地撕开毡袍一角,露出怀里紧贴的铁牌。冰冷粗糙的触感透过早已失去知觉的皮肉传递上来,那点微弱却清晰的脉搏般搏动,在周遭的污浊死气中如同一点微末的锚。
就在他指腹摩擦过铁牌那道深陷的“噬仙”符刻沟槽深处之际!
嗡!
铁牌猛地一阵极微弱、极其快速的震颤!其核心深处那点沉寂的熔金碎芒!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瞬间扯动!
紧接着!一股如同亿万只细小冰针骤然攒刺骨髓的凝练寒意!无视任何阻隔!自他脚下坚硬逾铁的冻土深处!悍然倒贯!冲入他抵住地面的大腿经络!沿着被污秽血咒侵蚀撕裂的枯朽经脉!一路向上!悍!然!撞!在!那块铁牌之上!
牌身冰凉依旧!
但那道“噬仙”符刻深处!一点灼热如同刚刚从锻炉钳取出的精铁星屑!竟被这地下倒灌的冰魄寒意引动!瞬间!亮!起!炸开!
这股灼热铁腥的冲击!混合着体内残存的、被唤醒的混沌鼎火!
轰!
如同在濒死的冰封油膏中投入了一块烧红的烙铁!
李十三枯槁的身体猛地向上一弹!脊背“咚”地撞在冰冷的坑壁之上!口中一股粘稠裹着脏腑腥膻的铁锈气瞬间顶至喉头!眼前金星乱迸!几乎要将他本已衰弱至极的意志彻底撕碎!
也就在这骤然剧痛的瞬息!
砰!
客栈被厚重油膏糊死的唯一木窗猛地向内爆开!裹着油垢的破木板夹杂着刺鼻的尘土砂砾如同冰雹般射入!
一股远超之前数十倍的!粘稠如同凝固浆糊!沉重如同亿万钧冻铁!带着浓烈硫磺焦糊气息与刺鼻铁锈腥的狂暴气浪!
如同巨神的肺腑喷吐!
瞬间!将狭窄室内弥漫的馊臭气搅成浆糊!狂暴的力量轰在泥墙上!震得整座客栈都在呜咽呻吟!棚顶悬挂的油灯疯狂摇摆!将坑洼的泥地投出无数如同醉酒厉鬼狂舞的光影!
“操!天杀的冰砂飓风!!”
阿蒙老汉如被踩了尾巴的老猫般猛地从条凳上弹起!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瞬间没了血色!浑浊的老眼瞪得几乎脱眶!
“风!是…是赤鳞冰煞子!!”角落里一个裹着烂袄的商贾嗓子都变了调,如同被掐住脖子的公鸡!
恐惧如同瘟疫瞬间炸开!如同冻僵的壁虎被惊散的羊群!
先前死气沉沉的食客瞬间如同被投入沸油锅的蚂蚁!尖叫声、咒骂声、沉重的条凳被撞翻的轰隆声混杂着桌椅倾倒的刺耳摩擦!无数人影争抢着扑向角落!更有人慌不择路地冲向那扇被轰开的破窗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