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府正堂的灯火仍没熄。
风把院里的梧桐吹得沙沙作响,像无数细小的指甲刮过窗棂。
苏瓷坐在母亲身旁,指尖一下一下拨弄着御赐金册,金页映着烛火,晃得人心发慌。
对面,苏峤垂着头,指骨捏得青白——那是他今日第三次把佩剑按回鞘里,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压住胸口翻涌的血腥气。
“阿峤。”苏夫人嗓子发哑,“曹家那孩子……当真怀了你的骨血?”
苏峤没抬头,只从喉间滚出一声极低的“嗯”。
那一声像钝刀割过粗石,火星四溅,却烫得他自己先红了眼眶。
三日前,本来已经把二哥救回来,以为没什么事了。但曹锦瑟穿素衣、捧灵位,一路哭到顺天府,当街拦了大理寺卿的轿子,跪地叩首,声声泣血:“妾身曹氏,本是苏家二郎未过门之妻,却被苏家三郎玷污身子怀有身孕,苏家二郎又杀我父,恳请大老爷为我做主。”一句话,把“弑相”的案子从暗潮推到浪尖,也把苏峤推到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今日圣旨又来——册苏家女为昭睿贵妃,意在“以婚释兵权”。
可谁都明白,这是萧昱与太后斗法的第一步:而苏家,连拒绝的资格都没有。
“若我或者阿灼都不进宫的话,”苏瓷轻声开口,烛火在她睫毛下投出两道长长的影,“曹锦瑟便会以‘遗腹子’为由,请宗人府判二哥‘夺妻’守制——三年内不得离京、不得领兵。兵权一空,我们拿什么护苏家?拿什么护二哥?”
苏峤猛地起身,膝盖撞翻了几案,茶盏碎了一地:“那就让我一人担!明日我便去顺天府自首,弑相之罪我认,与苏家、与你,都无干!”
“你担得起吗?”苏瓷抬眼,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落在刀锋上,“你死了,曹锦瑟照样会把孩子生出来。因为二哥杀了他父,杀父之仇不共戴天。孩子落地那一日,便是苏家满门抄斩的圣旨抵达之时。三哥,你还不明白?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债,是苏家上下三百口的命。”
窗外忽有夜鸦掠过,翅声凄厉。
苏峤的肩背狠狠一颤,像被无形的鞭子抽中,整个人颓然坐回椅上。
他张了张口,却只发出一声哽咽。
“我去。”一直沉默的苏灼忽然开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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