应过来。
他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,回头望去,身后是连绵起伏、望不到尽头的十万大山。乌鸦岭和他那个破败的家,早已消失在群山褶皱之中,再也看不见了。
一种巨大的、难以言喻的茫然瞬间淹没了他。
离开了。
他真的离开了那个生于斯、长于斯,却从未给过他温暖,最终又如此粗暴地将他推开的地方。
接下来呢?
该去哪里?
天下之大,竟无一处是他可去之所。身无分文,只有三颗辟谷丹和一个古怪罗盘。体内那点微末的修为,在这陌生而广阔的世界里,恐怕什么都不是。
还有那如同悬顶之剑的“暗影阁”……
他在原地呆立了许久,直到日头开始西斜,山风渐凉,才猛地打了个寒颤。
不能停在这里。
他辨认了一下方向——事实上也无从辨认,只是选了一个看起来地势较为平缓、似乎可能通向山外的方向,迈开了脚步。
脚步虚浮,身形踉跄。
他必须在天黑前,找到一个能稍微遮风挡雨的地方,或者……找到人烟。
一路上,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任何可能藏着野兽的草丛和山洞,听力变得异常敏锐,任何风吹草动都让他紧张不已。
终于,在夕阳即将完全沉入山脊时,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爬上一处高坡,远远望见山下不远处,依稀有星星点点的灯火!
是一个小镇!规模远比乌鸦岭那个小山村大得多!
希望再次涌现,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忐忑和警惕。
他整理了一下身上早已破烂不堪、沾满血污和泥泞的衣物,却只是徒劳。现在的他,看起来比最落魄的乞丐还要不堪。
他握紧了怀里的青铜罗盘,冰凉的触感似乎能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。然后,他深吸一口气,一步步,朝着那片代表着陌生与未知的灯火,蹒跚走去。
越靠近小镇,路上开始出现零星的行人。大多是结束了一天劳作归家的农人,或是一些推着独轮车的小贩。他们看到形如鬼魅、浑身污秽的冼丕臼,纷纷投来惊异、厌恶、戒备的目光,远远就避了开去,仿佛靠近他会沾染瘟疫。
窃窃私语声随风飘来。
“哪来的小叫花子?吓死个人……”
“身上还有血……不是惹了什么事吧?”
“离远点,晦气……”
熟悉的排斥感,如同冰冷的雨水,浇灭了他刚刚升起的一丝暖意。他低下头,加快了脚步,只想快点进入镇子,找个最阴暗的角落躲起来。
镇口立着一座简陋的牌坊,上面刻着“聚云镇”三个大字。牌坊下有两个穿着半旧号服、歪戴着帽子的镇丁,正抱着膀子闲聊。
当冼丕臼试图低头溜进去时,一个镇丁懒洋洋地伸出了手里的棍子,拦住了他。
“站住!哪来的?”镇丁上下打量着他,眉头紧皱,满脸嫌恶,“瞅你这德行,不是逃犯就是瘟神!滚远点,别脏了聚云镇的地界!”
另一个镇丁也嗤笑道:“就是,哪来的小叫花子,懂不懂规矩?想进镇,先交一个铜板的清洁费!”
铜板?
冼丕臼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,只能沉默地摇头。
“没钱?”镇丁脸色一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