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,只有些槐树、柳树和歪脖子榆树。
“就用槐木吧。”陈守仁说,“槐木硬,也耐水。”
于是,一场浩浩荡荡的伐木开始了。男人们拿着简陋的斧头和锯子,钻进稀疏的林地。每砍倒一棵树,都要耗尽全身力气。树倒了,砸在龟裂的土地上,扬起漫天尘土。
怀安的任务是拉纤。他把藤蔓绑在树干上,几十个人喊着号子,一步一步往河边拖。汗水浸透了他们的破衣烂衫,手上磨出了血泡,肩膀被麻绳勒出深紫色的印子。有时,树干卡在岩石缝里,他们就得用撬棍,一点点撬动,手指被磨得鲜血淋漓。
阿秀也没闲着。她用石片刮去树皮,露出里面湿润的木质。她哼着不成调的歌谣,哄着怀里的婴儿,仿佛这歌声能驱散疲惫和饥饿。婴儿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执着,渐渐不再整天啼哭。
周秀才负责设计图纸。他把那半本《刍狗纪》翻来覆去地看,又结合自己游历的记忆,画出了一艘双桅木帆船的草图。船不大,只能载三十多人,但足够坚固,也能抵御一定的风浪。
“这船叫什么名字?”周秀才问怀安。
怀安想了想,看着不远处默默劳作的众人,又抬头看了看天边那轮沉默的太阳。“叫‘刍狗号’吧。”
周秀才愣了一下,随即抚掌大笑:“好!就叫‘刍狗号’!天地视我为刍狗,我便以刍狗之名,逆天而行!”
这个名字,成了所有人的信念。他们不再觉得自己是任人宰割的蝼蚁,而是有自己的名字、自己的意志的“刍狗”。
(三)胶与帆
最大的难题,不是木材,是胶和帆。
鱼鳔胶是老张的宝贝,他视若性命,一点点地拿出来,融化在陶锅里,涂在木板的接缝处。但那点胶,对于一艘船来说,无异于杯水车薪。大部分接口,只能用煮烂的麻絮和着石灰填充,防水性差得很。
帆更是个问题。村里所有的布,加起来也不够做一面帆。最后,还是刘嫂想出了办法。她挨家挨户地收走了所有破旧的衣裳、麻袋、甚至床单被褥。然后,她带着几个妇人,把这些所有东西拆成线,再用米汤浸泡,捻成更坚韧的帆布。
那是一幅用千万块补丁拼凑而成的帆。红的、蓝的、灰的、白的,各种颜色的碎布头缝在一起,丑陋,却异常结实。当这面“百家帆”挂上桅杆时,所有人都沉默了。他们仿佛看到,全村人的性命,都缝进了这面帆里。
(四)第一次试航与风暴
经过三个月的艰苦劳作,“刍狗号”的骨架终于立在了岸边。它看起来粗糙、笨拙,像一头趴在地上的巨兽,但所有人都为它感到骄傲。
试航的日子选在一个晴朗的早晨。怀安亲自掌舵,老张在船尾调整船舵,陈守仁、阿秀、刘嫂,还有十几个精壮的汉子,一同登船。
“解缆!”怀安喊道。
随着缆绳解开,“刍狗号”晃晃悠悠地滑入融雪水汇成的小河。河水很浅,船底不时擦到河床的石子。众人笑着,喊着,挥舞着手臂。这是他们灾年以来,最开心的一天。
船行到河中央,怀安升起那面“百家帆”。风灌了进来,破旧的帆布鼓胀起来,发出“噼啪”的声响。船速加快了,劈开水面,留下一道清晰的V字。
“成功了!”有人欢呼。
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