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我为权势杀红了眼,双手沾满血腥,这断臂是报应,也是解脱。”
心里却暗自苦笑:事到如今,手臂都断了,我怪你又有何用?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。
而陆玄舟的目光早已越过父亲,望向西南方向——那里曾是他策马征战的疆场,是西南军的根基所在,如今却成了他再也回不去的故土。
那句“不孝”
出口时,他指尖微微紧,眼底藏着无人察觉的复杂。
而在大乾的朝堂上,女帝看着两份祭祀的奏报,沉默良久,终是提笔写下:“夜无咎、云清逸,赐黄金百两,许其归乡守祠,永不涉政。”
龙椅旁的楚凡望着奏本,轻声道:“血债了了,天下方能安宁。”
风吹过云家祠堂和林家旧祠,烛火轻轻摇曳,终是渐渐平稳。
两门血仇以最惨烈的方式了结,断臂入坟的那一刻,不仅是对逝者的告慰,更是对生者的救赎——从此,夜无咎不再是背负血海深仇的复仇者,云清逸不再是孤苦伶仃的幸存者,他们终于可以在和平的岁月里,卸下沉重的枷锁,望向没有刀光剑影的未来。
陆玄舟扶着父亲离开杭开城的那天,天空飘着细雨,洗去了盔甲上的血渍,也仿佛洗去了半生的征战与权谋。
陆承钧空荡荡的右袖在风中轻轻摆动,脸上却没了往日的阴鸷,只剩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;陆玄舟则脱下了穿了十年的铠甲,换上粗布长衫,牵着一匹瘦马,马背上驮着简单的行囊——里面没有兵书,只有几本农桑杂记和一卷算盘。
他们没有回西南的王府,而是选了江南一处偏僻的村落,用仅剩的银两买了三亩薄田和一间带院的瓦房。
陆承钧的右手虽废,左手却还能做事,便每日清晨拄着拐杖去田埂上转悠,看陆玄舟翻地、插秧。
起初他总忍不住指点:“插秧要对齐行距,像排兵布阵一样整齐!”
陆玄舟笑着应:“爹,种田不比打仗,禾苗长得好就行,不用列阵。”
春种时雨水多,陆玄舟在田里忙得满身泥,陆承钧就坐在屋檐下编竹筐,编好的筐子拿去镇上换些油盐。
有村民见陆承钧断臂,好奇问起,陆玄舟只说“爹年轻时打猎伤的”
,陆承钧听了,只是默默往筐子里多编一道绳。
夏天稻子扬花,父子俩夜里在田埂上守着防野猪,陆承钧会讲些年轻时的趣事——不是征战杀伐,而是他小时候跟着父亲种田的日子,陆玄舟静静听着,偶尔问一句“那时候的稻子也这么怕涝吗”
,月光洒在稻田里,蛙鸣阵阵,竟比军营的号角更让人安心。
秋收时稻子堆成小山,陆玄舟学着镇上的商户,把糙米加工成精米,装在陆承钧编的竹筐里,挑去集市卖。
起初没人买,嫌他们的米贵,陆玄舟不气馁,站在摊位前大声说:“这米没施过化肥,是用草木灰种的,吃着香!”
有胆大的买了试吃,回头就成了常客,渐渐的,“陆家精米”
在镇上有了名气,父子俩的日子总算有了起色。
冬闲时,陆玄舟现村里的竹器编得好,却卖不上价,便动了经商的心思。
他带着村民编的竹筐、竹子做的席子去邻县的集市,又把邻县的布匹、茶叶带回村里,一来二去成了“货郎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