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年光阴如麦穗成熟般悄然流逝。
帕拉斯已长成一个清瘦俊秀的少年,双眸如秋日湖水般澄澈,总带着几分沉思的神情。他不爱习武,也不热衷祭祀典礼,反倒常常独自坐在山崖边,望着远处迁徙的鸟群发呆,或是在田埂上与农夫交谈,问些奇怪的问题:“你们为何愿意把收成给邻居?”“如果今年歉收,还会分吗?”
起初人们觉得这孩子古怪,可渐渐发现,他的话总能让人心里某处悄然松动。有个老农曾抱怨寡妇占用了太多公共资源,帕拉斯只问了一句:“若那是你年迈的母亲,你还这么说吗?”老人当场红了脸,第二天便主动送去了一袋豆子。
德墨忒尔看在眼里,心中欣慰。她从未向儿子提及自己的神格,也禁止其他神明透露半句。帕拉斯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通贵族之子,因体弱多病被母亲送往乡间静养。他不知道,每当他在寒夜里咳嗽,窗外总会悄然落下一片温润的月光;当他赤脚走过荆棘丛,脚底却始终无伤??那是大地在无声庇护它的幼主。
然而,平静之下暗流涌动。
某夜,帕拉斯梦见一座崩塌的城池,天空裂开,无数神像坠落,化作灰烬。一个声音在他耳边低语:“你知道吗?你吃的每一粒米,都是别人忍饥挨饿换来的;你读的每一个字,都曾有人为之流血。”他惊醒时,发现自己正站在屋外的麦田中央,双手沾满泥土,仿佛刚刚亲手埋下什么。
自那以后,梦境频繁来袭。有时是战火纷飞,兄弟持剑相向;有时是万人跪拜一尊冷漠的神像,口中高呼“正义”,脚下却是累累白骨。每一次醒来,他都在日记中写下所见所感,笔迹由稚嫩渐趋锋利,问题也越来越尖锐:
**“如果神真的仁慈,为何人间仍有饥荒?”**
**“法律保护强者,还是弱者?”**
**“我存在的意义,是否只是为了延续某种秩序?”**
这些问题,像藤蔓缠绕他的心灵,越挣扎,勒得越紧。
直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,一位不速之客叩响了木屋的门。
来人披着湿透的灰袍,白发凌乱,手持一根缠绕常春藤的木杖。他的双眼深不见底,仿佛容纳了千年的风雨。
“你是谁?”帕拉斯警惕地问。
老人缓缓抬头,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:“我是普罗米修斯。而你,是我等待了百年的答案。”
***
屋内烛火摇曳,雨水顺着茅檐滴落,敲打出古老的节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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