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内郡与豫州的土地,在钢铁与火焰之后,迎来了一场灵魂的洗礼。
冉闵站在监审台上,望着台下激动万分、仿佛重获新生的百姓,望着被鲜血染红的刑场,心中并无多少快意,反而更加沉重。
吴笛说得对,攻城容易,攻心难。
公审铲除了明面上的毒瘤,但如何让这刚刚点燃的星火形成燎原之势,如何让这初步凝聚的人心转化为稳固的根基,接下来的路,更长,也更艰难。
他抬眼望向西北方向,那是司隶,是洛阳,是更多尚未光复的土地。
而脚下的河内郡,必须成为坚实的基石,而不是匆匆路过的驿站。
“传令下去,”
他对身边的祖逖低声道,“公审之后,立即着手统计人口,清查田亩。
李一民,你负责调配第一批灵米和稻种,我们要让河内的百姓,今年就能吃上自己种的、饱腹的粮食。”
“诺!”
新的征程,才刚刚开始。
而那扇在邺山深处现的、刻有“汉武帝墓”
的青铜巨门,如同一个巨大的隐喻,提醒着所有人,这片古老的土地下,还沉睡着未知的、可能更庞大的历史与秘密。
眼前的敌人或许即将肃清,但未来的挑战,或许才刚刚揭开冰山一角。
河内郡,野王城。
公审的血腥气尚未在空气中完全散去,但一种新的、蓬勃的生机已然开始在残破的城池内涌动。
菜市口刑场的血迹被黄土覆盖,取而代之的是都督府门前新贴出的另一张告示,吸引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。
“冉大都督令:为安民兴邦,再造桑梓,今于河内、陈留两郡,征选贤才。
凡熟读诗书、明晓律令、通晓农事、或有一技之长,愿为乡梓效力者,无论汉胡,不计门第,皆可至郡府报名。
经考校合格,授以职司,共理新政,分田授产,与民更始!”
告示上的字句,比之前的安民令更令人心惊。
“无论汉胡,不计门第”
——这八个字,如同惊雷,炸响在等级森严、门阀林立的时代。
人群中,有衣衫褴褛的寒门子弟目光灼灼,有原本只是小吏的汉人面露激动,甚至有几个躲在人群外围、穿着普通胡人服饰的牧人或匠人,也交头接耳,眼中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。
报名处设在临时清理出来的原郡守府偏院。
起初几日,前来问询者多,真正敢报名者少。
多年的战乱与压迫,让人们习惯了隐匿和自保,对“官府”
保持着本能的怀疑。
但很快,一些胆大或因公审而重燃希望的人站了出来。
一个曾是司马家小吏、因胡人入侵而逃亡隐居的老者,颤巍巍地报了名,言明精通文书律法。
一个在并州乞活军中负责分配粮秣、略有算学基础的年轻汉子,被同伴推举而来。
甚至还有一个原本在慕容部贵族手下管理牧场、因不堪压迫逃至河内的鲜卑人,犹豫再三,也来询问胡人是否真有机会。
负责初步筛选的祖逖与贾诩,并未因身份出身而轻易否决任何人。
祖逖气度沉稳,考校的多是民生治理、刑名律令的见解;贾诩则目光如炬,问题刁钻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