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医疗营接治病患,亦需先行此道!
所有病患以药汤沐浴,更换洁净衣物,旧物一律焚毁!”
杜仲皱眉道:“秦医官所言,确是治本之策。
然则……眼下正值寒冬腊月,滴水成冰。
城中百姓,尤其是流民营里的苦命人,早已是缺衣少食,许多人仅靠一件破袄、一床烂絮勉强御寒。
若将他们这仅有的衣物被褥尽数焚毁,无异于夺其性命!
即便我等有心救济,一时间又去哪里筹措这数千人的冬衣被褥?这……这如何行得通啊!”
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,浇在了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。
帐内顿时安静下来。
几位医官面面相觑,意识到了这个看似简单直接的办法背后,是何等残酷的现实。
是啊,焚衣灭虱,说起来容易。
可对于衣不蔽体的流民而言,那件爬满虱子的破袄,可能就是他们全家熬过这个冬天的唯一指望。
强行焚烧,恐怕疫情未平,民变先起。
秦砚秋也愣住了,她专注于病理,一时竟未虑及此节。
一时间,眉头紧紧簇了起来。
这确实是个两难的死结:不彻底灭虱,疫情无法控制;强行焚衣,又可能将百姓逼上绝路
所有人的目光,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始终沉默的林川。
林川的目光扫过众人,最后落在杜仲担忧的脸上,缓缓开口:“杜老所虑极是。
民生多艰,我等行事,岂能不顾百姓死活?”
他话锋一转,继续道:“但疫毒凶猛,亦不能坐视不管。
两难之间,必有可行之路。
焚,不是唯一之法,也非此刻上策。”
他看向众人:“诸位,虱蚤惧何物?除了火焚,可有别的方法杀灭?比如,高温蒸煮?或是某种药水浸泡?”
赵大夫立刻答道:“有!
虱蚤畏高温,畏严寒,亦畏某些草药之气。
可将衣物被褥集中起来,用大釜沸水蒸煮半个时辰,定可杀灭虱卵!
若沸水不足,亦可用烈性药汤,比如醋、或某些草药熬制的汁液长时间浸泡,虽不及蒸煮彻底,亦能灭杀大半!”
一名医官皱眉道:“此法虽好,却有一大难处。
那虱蚤最是刁钻,不仅藏于衣物缝隙,更喜潜伏于毛丛中,尤以间、腋下为甚。
即便用药汤沐浴,若毛浓密处清洗不净,恐难尽除,留有后患啊!”
“是啊……”
他这话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。
几位老成持重的医官纷纷点头,面露难色。
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,关乎细节,却直指要害。
林川的眉头也皱了起来。
他意识到,自己还是将事情想得简单了。
让成千上万、尤其是卫生习惯极差的古代流民,完成一次彻底的、尤其是清洗毛的药浴,其难度远想象。
那些在田间地头、市井街巷劳作的百姓,双手因常年劳作而皲裂黢黑,脸上也常带着风吹日晒的尘垢。
对他们而言,洗澡是一件奢侈且并非必需的事情。
要让这些人,在严寒的冬日,心甘情愿地、并且有效地完成一次从头到脚的彻底清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