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面,眼神下意识地就投向了祁同伟。
那目光里,带着一丝求救般的希冀。
祁同伟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,主动朝沙瑞金伸出了手。
“沙专员,一路辛苦。”
他的声音清朗,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。
“感谢您不远千里来到汉东,为我洗刷不白之冤。”
一句话,让沙瑞金伸出来的手,在半空中微不可察地一僵。
感谢?
洗冤?
这话听上去客气周到,却像一根无形的针,精准地刺入了他所有的倨傲。
这分明是在告诉他,你此行的唯一价值,就是为我祁同伟正名。
你的尚方宝剑,你的京官身份,在这件事里,都只是一个流程,一个工具。
屈辱感在心头一闪而过,但更多的,是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他知道,这是祁同伟递过来的台阶。
一个他必须接,也只能接的台阶。
“祁厅长言重了!”
沙瑞金连忙紧紧握住祁同伟的手,仿佛握住了一根救命稻草,姿态放得极低。
“维护干部的清白,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!”
他顿了顿,立刻转向钟正国,深深躬下身,语气里是恰到好处的惶恐与恭敬。
“更何况,这次能下来,也多亏了汉东省委领导班子的信任,尤其是钟书记对我的提携与关心!”
“没有钟书记点头,我根本没有机会参与到这件事中来。”
这番话,既全盘接受了祁同伟定下的调子,也把最大的功劳,恭恭敬敬地还给了钟正国。
祁同伟嘴角的笑意不变,与身旁的钟正国对视了一眼。
老书记的眼神里,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满意。
这头过江龙,不仅能翻江倒海,更能定波平澜。
收放自如。
祁同伟这一手,玩得漂亮。
沙瑞金那句恭敬到骨子里的“提携与关心”,让钟正国脸上那层紧绷的威严,终于缓缓化开。
但他没有笑。
到了他这个位置,喜怒早已不形于色,剩下的只有恰到好处的威严与气度。
钟正国的目光在沙瑞金身上停留了足足数秒。
那目光不带任何情绪,却让沙瑞金刚刚才挺直一点的腰杆,再次下意识地佝偻了半分。
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件被审视的器物,从里到外,被看得通透。
终于,钟正国抬了抬下巴,指向一旁的沙发。
“坐吧。”
他的声音不高,字字句句却都是命令。
沙瑞金如蒙大赦,却又不敢立刻就坐,只是挪动了一下僵硬的脚步,姿态愈发谦卑。
钟正国看着他这副模样,忽然发出一声轻叹,听不出是什么意味。
“瑞金啊。”
这一声称呼的转变,让沙瑞金浑身一颤,头埋得更低了。
“算起来,你父亲与我同辈,你确实该叫我一声叔叔。”
钟正国语气平淡,像是在追忆一段很遥远的往事。
“当年在瑞金县,你还是个光屁股的娃娃,我还抱过你。”
这话里没有一丝一毫的亲近与温情。
更像是一种居高临下的陈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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