赛跑,结束了。
当那声撕裂雪原的枪响传来时,时间仿佛被冻结了一瞬,随即以一种更加疯狂的速度坍缩。
王大彪甚至没听清步话机里赵二狗那变了调的尖叫。他的全部心神,都灌注在身下这头濒死的钢铁巨兽上。刹车?不存在的。在拆掉限速器的那一刻,这辆“猛犸”的命运就只剩下一个——向前,直到撞上什么东西,或者自己爆炸。
“吼——!”
王大彪没有下令,他只是发出了一声非人的咆哮。这声咆哮,就是命令。
他的“猛犸”坦克,像一颗被射出炮膛后才点燃所有推进器的失控炮弹,第一个撞进了那张由t-34坦克缓缓张开的、完美的、教科书般的钢铁大网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。
取而代之的,是令人牙酸的、持续不断的金属扭曲声。王大彪的坦克像一柄烧红的铁锥,硬生生楔进了一块冰冷的钢铁。他撞上了一辆正在转向的t-34的侧面履带。履带的钢片在一瞬间被崩飞,火星四溅。两头钢铁巨兽以一种极其丑陋的姿态绞在一起,发动机同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,黑烟喷涌而出。
沃尔科夫少校的钟表,第一次出现了秒针的跳帧。
他那张永远冷静的脸上,闪过一丝错愕。他的计划里,有伏击,有包抄,有精准的炮火覆盖,唯独没有计算过,敌人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,来打响战斗的第一枪。
这不是进攻,这是在用一辆价值连城的重型坦克,来堵死他这台精密战争机器上的一颗齿轮。
“疯子……”他喃喃自语。
随即,他看到了比疯子更可怕的景象——一群疯子。
王大彪的冲撞,像是一道神谕。他身后那条冒着黑烟的钢铁长蛇,没有丝毫减速或犹豫,义无反顾地、前赴后继地撞向那张正在收紧的钢铁大网。
狗蛋的“狼獾”运兵车像一片风中的树叶,被巨大的气流裹挟着,身不由己地冲向敌阵。他看见旁边一辆“猛犸”的侧装甲被一发炮弹命中,但炮弹只是嵌在了钢板与枕木的夹层里,没能击穿。那辆“猛犸”晃了晃,反而借助这股推力,更快地撞向了另一辆t-34。
混乱,是此刻战场上唯一的规则。
沃尔科夫的炮手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。他们训练过如何打击三百米外的移动靶,但没人教过他们,当一个浑身绑着炸药包、嘴里发出意义不明嚎叫的士兵,突然从一辆侧翻的运兵车里爬出来,笑着扑向你的坦克时,该怎么办。
交叉火力网出现了无数漏洞。因为总有那么一两辆失控的“狼獾”或“猛犸”,像喝醉了的蛮牛,不计代价地冲进火力网的节点,用自己燃烧的残骸,为后续部队创造出一瞬间的空隙。
外科手术般的精准打击,在面对一场突发的、血肉横飞的屠宰场时,彻底失效了。
“稳住!稳住阵脚!二队、三队侧翼包抄!把他们碾碎!”沃尔科夫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,但依旧保持着指挥官的威严。
然而,他的命令,第一次传递得如此缓慢。因为通讯频道里,充斥着炮手们惊恐的尖叫和前线车长们语无伦次的报告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撞上来了!”
“我的履带断了!上帝啊,他们从地底下钻出来了!”
“开火!开火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