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的沼泽烂泥,混杂着血腥、烟草和湿土的味道,沉重得让人窒息。
油灯的光晕在克劳斯那张沾满泥污却依旧轮廓分明的脸上跳动。
他被绑在一张缴获的行军椅上,断掉的手腕被粗暴地固定住,但那只完好的眼睛里,没有恐惧,只有淬过火的钢铁般的冰冷和轻蔑。
他像一尊审视着蛮族的雕塑,审视着帐篷内的每一个人。
“大帅,跟这狗日的废啥话!
让俺来!”
王大彪捏着比常人大腿还粗的拳头,关节出咯咯的爆响,“俺有的是法子让他开口说话,保证麻溜的!”
沃尔科夫少校站在阴影里,镜片反射着灯光,他摇了摇头,用生硬的汉语说道:“没用的。
他是专业军人,受过反审讯训练。
肉体折磨只会让他更加沉默。”
陈博文博士则推了推眼镜,补充道:“根据心理学,这类精英士兵的意志力极为坚定,常规施压手段成功率低于百分之五。”
林好没理会他们的争论。
他只是蹲在地上,安静地摆弄着从克劳斯身上搜出来的几样东西:一枚擦得锃亮的毛瑟弹壳,一个被砸扁的牛肉罐头,还有一把造型精巧的折叠工兵铲。
他拿起那枚弹壳,凑到眼前,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。
“汉斯,你来翻译。”
林好头也不抬地说道。
一旁瑟瑟抖的德军俘虏汉斯连忙点头。
“问他,”
林好的声音很平静,“这颗子弹,是不是他亲手装填的?”
汉斯把话翻译过去。
克劳斯嘴角勾起一丝嘲讽,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德语单词。
“他说……他说这问题像傻子问的。”
汉斯小心翼翼地转述。
“哦。”
林好不以为意,又拿起那个被砸扁的罐头,“那再问他,这个牌子的牛肉,是不是咸了点?我猜,他吃的时候一定很想喝一杯黑麦啤酒。”
这个问题让克劳斯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波动。
那是一种被陌生人窥探了私人领域的错愕。
汉斯翻译完,克劳斯的脸色沉了下来,没有回答。
“你看,他不说话了。”
林好笑了笑,对王大彪他们说道。
他站起身,拎着那把缴获的德军工兵铲,走到克劳斯面前。
帐篷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。
王大彪以为大帅终于要动家伙了,脸上露出兴奋的神色。
陈博文和沃尔科夫也屏住了呼吸,他们想看看这个“疯子”
指挥官到底要用什么手段。
然而,林好并没有用铲子去砸,去撬,甚至没有用它来威胁。
他只是用铲刃那光滑的侧面,轻轻地、极其缓慢地,刮蹭着克劳斯军靴侧面凝固的泥块。
“呲啦……呲啦……”
金属摩擦皮革和干泥的细微声响,在死寂的帐篷里被无限放大,像一把钝刀子在割每个人的神经。
克劳斯的身体瞬间绷紧了,那感觉比一把刺刀抵住喉咙更让他难受。
这是一种羞辱,一种他无法理解的、来自东方的、古怪的仪式。
“告诉他,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