巨蟒的爬行变得迟缓而痛苦。
三十万大军吞咽着西伯利亚的寒风,也吞咽着那种被命名为“大地恩赐”
的干粮。
士兵的脸上没有怨言,只有一种被圣迹洗礼后的麻木虔诚。
他们机械地将那块深褐色、掺着锯末、散着土腥和碱味的硬饼塞进嘴里,腮帮上的肌肉像石头一样抽动,艰难地咀嚼,然后仰头灌下一大口冰冷的雪水,将那些磨砺喉咙的残渣硬生生冲进胃里。
每个人的肠胃都在无声地抗议,但没人敢说。
因为大帅也吃,王军长也吃,所有人都吃。
吃下这块饼,仿佛就吃下了一份对大帅的忠诚。
这是一种仪式,一种筛选,一种折磨。
林好坐在颠簸的指挥车里,胃里像揣着一团结冰的乱麻。
他已经三天没正经合眼,每一次闭上眼,都是那三十万张啃着石头的脸。
他赢得了生存,却感觉自己输掉了更多东西。
“报告大帅!”
车门被猛地拉开,博尔术裹着一身寒气跨了进来。
他那张被风霜雕刻的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神色。
“说。”
林好端起搪瓷缸,喝了一口滚烫的热水。
“前方五十里,我们现了一个村庄。”
博尔术摊开地图,手指在一个被森林和沼泽包围的空白区域画了个圈,“活的村庄。
有炊烟,有牲畜,有活人。”
指挥车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王大彪一把抢过地图,眼睛瞪得像铜铃:“活的?他娘的,敌人的焦土政策漏了这么大个窟窿?那帮狗日的在干啥吃的!”
“不像。”
博尔术摇头,眼神凝重,“村子很古老,木墙和箭塔都是黑灰色的,像是几百年前的样式。
他们很警惕,我们的斥候刚靠近到五里内,就被射了一箭,是警告。
他们用的不是军用弩,是猎弓,但力道很大。”
“而且,”
博尔术顿了一下,“他们似乎……不需要铁路。
村子周围有开垦的田地,虽然现在盖着雪,但能看出痕迹。
他们有自己的伐木场和水源,完全自给自足。”
“管他娘的什么东西!”
王大彪一拍大腿,兴奋地吼道,“有活人就有粮食!
有牲畜就能开荤!
大帅!
给俺一个师,俺这就带人冲过去,把他们的仓库给搬空了!
正好让弟兄们换换口味,天天啃那玩意儿,嘴里都快淡出鸟了!”
李墨涵捋着胡须,慢悠悠地开口:“王军长此言差矣。
此非寻常村落,乃是上天于焦土之中,特意为我大军预留的‘洞天福地’。
强攻乃下策,恐伤天和,失了这份恩赐。”
“狗屁的天和!”
王大彪唾了一口,“俺只知道弟兄们的肚子!
他们射了咱们的斥候,就是敌人!
对敌人,就得干他娘的!”
争吵声让林好本就抽搐的胃更疼了。
他敲了敲桌子,所有声音戛然而止。
“冷雨,你怎么看?”
他看向一直沉默的女子。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