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春的风刚刮起来时,宫里的柳树才冒出嫩黄的芽,朱祁镇就吵着要放风筝。王振拗不过他,只得让小太监扎了只最大的沙燕风筝,竹骨糊着素白的绢,只在翅膀尖描了点淡墨。
“这风筝要飞得高高的,”朱祁镇牵着线轴往宫墙根跑,“要让宣府的老兵看见,知道春天真的来了。”
沙燕风筝在风里一挣,呼啦啦就窜上了天。朱祁镇仰着脖子追,绢布翅膀拍打着风,像极了老兵梦里回家的路。他忽然停下脚,把线轴往王振手里一塞:“你说老兵现在在做什么?是不是正揣着热馒头,在城墙上看咱们的风筝?”
王振望着风筝越飞越高,小得快要看不见,才笑道:“老兵定是看见了。他揣着陛下恩典的热馒头,看着天上的风筝,就知道京城的春天也到了,回家的日子就更近了。”
话音刚落,小太监匆匆跑来,手里举着封皱巴巴的信:“陛下!宣府来的信!是独石口老兵托塘马带回来的!”
朱祁镇一把抢过信,信纸边缘还沾着点沙土,字是用炭笔写的,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:“……蒙陛下恩典,宣府粮足,兵卒顿顿有热馒头吃。今春草绿,瓦剌果不敢犯,大同兵已撤。某思母甚切,望早日归乡,再吃娘蒸的馒头……”
“他真的吃到热馒头了!”朱祁镇把信纸按在胸口,声音发颤,“他等着回家,等着吃娘做的馒头!”
王振替他把信纸叠好,小心收进袖里:“是啊,陛下的恩典,让老兵心里的盼头更足了。”
那天下午,朱祁镇没再放风筝。他趴在书案上,让小太监磨了墨,自己拿着笔,在宣纸上歪歪扭扭画了个馒头,又画了个牵着风筝的老兵。画完了,他把纸递给杨士奇:“杨大人,把这个送给兵部,告诉他们,老兵要回家了,咱们得给他们准备好回家的路。”
杨士奇捧着画,眼眶有些发热。他 bow身应道:“老臣这就去办。定让老兵们平平安安回家,吃上娘蒸的热馒头。”
接下来几日,宫里格外热闹。工部的匠人忙着做更大的竹粮仓,说要给京营的兵卒都配上,让他们也揣着“回家的盼头”操练;户部的差役一趟趟往城外跑,说是在修通往宣府的官道,好让老兵们回家的路更顺些。
朱祁镇天天跑到宫门口等,有时能看见从宣府回来的塘马,有时能看见往边关送新粮的车队。他总把耳朵竖得高高的,盼着能听见“老兵回家”的消息。
这日,天刚擦黑,王振忽然匆匆进来,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:“陛下!宣府的塘马说,独石口的老兵已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