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洗好澡,姑娘敲门来收湿衣服。
老沙羞得满面通红,执意不肯给她。
那姑娘却比老沙还固执,一边抢,一边责备道:“做人别这么不爽快。
小女孩的衣服不也要洗嘛。
一起塞进洗衣机就好了,不费事。”
抢过衣服,姑娘又俯身拿走了老沙糊满泥巴的解放鞋,递给老沙一双干爽拖鞋,才满意地点点头,说:“你可以进屋去看她了。”
老沙赶忙趿上拖鞋,走进卧室。
小雪正在沉沉昏睡,眼皮和嘴唇都闭得紧紧的,细弱的手臂上青色血管清晰可见,血管里扎着输液针。
空旷的白床单和宽大的睡衣让她的身形愈发瘦小单薄,仿佛呼气稍重些就能将她吹跑。
老沙迟疑着不敢再上前,都是因为他,小雪才会生病受罪。
那姑娘不知何时进了屋,手里端了碗红糖姜水。
“喝吧”
,她把碗一递,不带任何情绪地评判道:“你像是丢了半条魂。”
老沙接碗呷了一口,甘甜辛辣的姜糖水形成一股热线直坠进空虚的胃里。
老沙啰嗦了一下,又打出了两个响嗝,叹息道:
“我的确,不大好。
不仅是身体上,还有这儿。”
老沙指了指心脏的位置,“嘶——”
,伸手的动作牵动了侧腰紧绷的肌肉,巨大的疼痛让老沙无法再开口。
“你腰受伤了?”
姑娘的目光灼灼如电,“把衣服撩起来给我看看。”
“不——”
老沙拼命摇头,不住地向后退去:“不能再麻烦你了。”
姑娘放缓了语气,耐心解释道:“别紧张,我叫杨柳——是不是和我本人不太符合?”
她自嘲地笑了笑,继续介绍道:“我是名中医大夫,就在三条街外的医院里工作。
做大夫的不可能放着病人不管——你仔细看看这房间,就知道我没骗你。”
老沙环顾四周,这个房间与其说是卧室,不如说是一间病房:升降病床、输液架、紫外线消毒灯、移动床头柜应有尽有。
连小雪身下的白床单枕套上都印着红十字。
老沙抿起嘴,点点头,艰难地俯身趴在旁边的陪护小床上。
杨柳掀起了他的上衣,动作意外地轻柔。
老沙全身忍不住紧绷起来。
除妻子以外,还没有人这么亲密地碰触过自己的身体。
更何况这具躯体已经苍老得不像样子,他实在羞于示人。
杨柳轻轻按了一下老沙的尾椎,问道:“疼吗?”
一股尖锐的疼痛顺着脊柱直刺大脑。
“还好。”
老沙面孔扭曲,咬住后槽牙。
“这呢?”
杨柳用宽大的手掌覆盖住老沙的后腰,按压的幅度和面积都增大了。
“疼。”
“嗯——腰部肌肉很紧张,有些水肿淤青。
腰椎似乎也不大好。
是不是以前受过伤啊?”
“小时候淘气,放羊时从山坡上滚下来,被石头硌到腰,疼个半死。
没人看着,羊走丢了几只。
阿妈知道后,又把我打个半死——那么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