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甜龙心
小林的指尖又被竹篾划了道细口,血珠刚渗出来,就被满手的竹屑糊住。她盯着桌上那截断成两截的二青篾,喉间像堵了团浸了水的棉絮——这是今晚断的第五根了。
书房的窗没关严,穿堂风卷着秋凉扑进来,吹得案头那张画满龙身结构的草图哗哗响。纸上密密麻麻的红笔批注,从“龙颈弧度需内收三分”到“鳞片编法改用斜纹”,全是她熬了三个通宵改的。明天就是非遗展初稿提交的日子,可她编到龙身第二节,竹篾就像跟她作对似的,要么脆得一折就断,要么硬得掰不出圆润的弧度。
小林把脸埋进臂弯,指缝里漏出的呜咽声被书页吸走。桌角那只青瓷小碟里,还放着上周逸霄带来的糖霜,是糖龙老先生生前最擅长的“云纹糖”,现在已经潮得发黏,像她此刻堵在心里的委屈。
“叩叩。”
轻得像落了片竹叶的敲门声,小林慌忙抹了把脸,哑着嗓子应“进”。门轴“吱呀”一声,逸霄捧着个白瓷碗走进来,身上还带着院外桂树的甜香。他刚把碗放在桌上,目光就扫过那堆散落的二青篾——竹篾边缘泛着干白,是秋燥让纤维脆化了,断口处还留着强行弯折的裂痕。
逸霄的指尖碰了碰一根稍长的竹篾,忽然想起去年深秋,糖龙老先生坐在院里编糖架时说的话。那时老先生手里拿着的也是二青篾,泡在温水里,指尖蘸着点糖浆抹在篾条上,说“竹性如甜,需顺其道,硬拧着来,甜的也会变涩”。
“别硬跟竹篾较劲。”逸霄把白瓷碗推到小林面前,碗里是温水,还浮着层极淡的琥珀色光泽,“我刚从储藏室翻出点东西。”他从口袋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锡罐,罐口一打开,甜香就漫了出来——是糖雾糖浆,糖龙老先生的独门手艺,用三年陈的甘蔗汁熬到起雾,再让雾气在低温下凝成糖浆,稠得能拉出细丝。
逸霄用指尖蘸了两滴糖浆,滴进温水里。琥珀色的糖浆在水里慢慢化开,像揉进了一团光。“竹纤维遇甜会更柔韧,”他把桌上的断篾和没断的都放进碗里,“泡半小时,你试试。”
小林看着碗里的竹篾,指尖还在隐隐作痛。她想起前几天编篾时,为了赶进度,硬是把有点弯的竹篾掰直,结果“咔”的一声断了,当时她还气冲冲地把断篾扔在地上,骂竹篾“不经用”。现在听逸霄这么说,倒有点不好意思了。
“糖龙先生以前也这么做吗?”她轻声问。
逸霄点头,指尖摩挲着锡罐上的刻痕——那是老先生亲手刻的一条龙,龙身就是用竹篾纹刻的。“以前他做‘竹架糖龙’,竹架要撑住几十斤的糖画,就是用温水泡篾,加两滴这个糖浆。你看院里那挂着的糖架,用了五年都没裂。”
小林顺着他的目光看向窗外,院角确实有个竹架,上面还挂着几串风干的糖画碎屑,阳光照在竹架上,泛着温润的光。她以前总以为那是竹架质量好,原来还有这样的门道。
半小时过得很快,小林盯着碗里的竹篾,看着它们慢慢吸饱了带糖的温水,颜色从干白变成了青润的碧色。逸霄把竹篾捞出来,用干净的棉布轻轻擦干,递到她手里。
指尖刚碰到竹篾,小林就愣了——跟之前硬邦邦的触感完全不同,现在的竹篾像裹了层软绒,轻轻一弯,就能顺着指尖的弧度走,连之前总歪的龙身曲线,这次只试了一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