仓促间画就的。她想起很多年前,药王谷的药圃里,总跟着个扎羊角辫的小药童,手里攥着块没吃完的糖画,跟在她身后喊“小谷主”。
那时候小药童才十岁,总爱偷学她画糖龙,却总把龙角画得歪歪扭扭。有次她故意逗他,说“画不好龙角,就当不了我的徒弟”,结果那孩子急得哭了,眼泪掉在糖画上,融出个小小的豁口。
“这画……”凌霜的声音有点发颤,“是谁画的?”
老者垂下眼:“是老药童。他去年冬天去寻一味冰髓时,失足坠了崖。这谷谱是他生前最后整理的,说一定要交到姑娘手上。”
凌雪的竹签“啪”地断了。
她们都记得老药童。影阁追杀时,是他扮作卖糖葫芦的老汉,在毒瘴林外递来沈砚之的字条;是他在假药童挥出毒杵时,用自己的药篓挡了一下,后背被划开三寸长的口子;最后在寒川之巅,也是他拖着断腿,把还魂草的种子塞进凌霜手里,说“这是老谷主留给你的,能救命”。
可她们竟不知道,他连最后一口气,都在记挂着她爱吃的糖画。
“他总说,”老者忽然从药篓里掏出个布包,层层打开,里面是支磨得发亮的铜勺,“小谷主画糖龙时,龙角总缺一块,是因为当年在谷里,有次他偷吃了你的糖葫芦,你气得失了手。”
铜勺的弧度,和凌霜现在用的这把一模一样。
凌霜忽然想起,那天在寒川冰洞,沈砚之从老药童的遗物里翻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半块化了又冻住的糖龙,龙角处的豁口,与此刻谷谱上的画分毫不差。当时她只当是巧合,现在才明白,那是老药童记了十几年的念想。
“姑娘,”老者的声音里带了点哽咽,“谷里的孩子们都学着画糖龙,说只要画得像小谷主画的,总有一天能等你回去。前几日新酿的梅子酒开封了,他们说……说要请你和凌雪姑娘,尝尝当年的味道。”
檐角的铜铃又响了,这次带着风,吹得糖锅里的热气晃晃悠悠。凌霜望着谷谱上的糖龙,忽然想起老药童最后一次见她时,躺在病榻上,手里还攥着块糖画,含糊不清地说:“小谷主,等你回谷,我……我给你画条不缺角的龙。”
那时他咳得厉害,她只当是胡话,现在才知道,他是真的记了一辈子。
“阿姐。”凌雪碰了碰她的胳膊,指尖带着冰玉佩的凉意,“去看看吧。”
凌霜抬头时,看见沈砚之从里屋走出来,手里拿着件她的披风。他总是这样,不用多说什么,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。披风上绣着株还魂草,是他去年冬天一针一线绣的,说“草籽虽去,情意还在”。
“谷谱上的山楂林,”沈砚之笑着指了指那片歪歪扭扭的涂鸦,“画得比我们这儿的还大。”
凌霜忽然笑了,眼角有点湿。她把谷谱卷起来,用麻绳重新捆好,却在最后一页轻轻按了按,像是怕碰坏了那糖龙。
“走了。”她提起竹编药篓,把铜勺放进去时,听见勺底碰着篓壁,发出清脆的响声,像极了当年在药王谷,老药童追着她要糖画时,竹篮里的铜勺在响。
老者在前头引路,沈砚之帮凌雪把糖葫芦的竹签收进袖袋——她总爱随手扔竹签,被凌霜说过好多次。青石板路上,糖龙的碎屑还留在原地,被阳光晒得透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