; 瞳孔深邃如古井,昨夜那被痛苦点燃的疯狂火焰已然沉寂,沉淀下来的,是一种近乎漠然的死寂。疲惫如同刻入骨头的纹路,深嵌在眼窝周围,但那冰冷却更加坚硬,像被雷霆淬炼过亿万次的顽铁,所有的脆弱和动摇都被碾成了齑粉。
他的视线没有焦距,空洞地掠过满目疮痍的峰顶,掠过远处蜷缩的萝丝,最终落回自己苍白嶙峋、却蕴藏着一丝新生力量的指尖。
那缕淡金气流,微弱,却无比真实地存在着。
他极其缓慢地抬起手,动作僵硬,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牵扯着新生经脉,带来细密如针扎的锐痛。
指尖触碰到胸口上大片干涸发硬的黑红色污渍——那是他昨夜咳出的、混杂着内脏碎末的冰碴血块。
指尖捻动,污渍碎裂成粉末,簌簌落下,露出底下同样苍白冰冷的胸膛肌肤。
他沉默地看着。
然后,他尝试移动身体,想要站立。
只是一个轻微的动作意图传递到下肢,剧痛如同电流瞬间贯穿脊髓!新生如同琉璃般脆弱的腿部经脉骤然扭曲、抽搐!他身体猛地一晃,失去平衡,额头重重磕在冰冷龟裂的池底黑曜石上!
咚!
一声闷响。
“师兄!”萝丝惊叫一声,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。
李辰安却已经用双臂死死撑住了身体。
他没有抬头,肩膀因为剧痛和极致的用力而剧烈颤抖。
额头磕碰处迅速红肿淤青,甚至有细微的血珠渗出,沿着挺直的鼻梁滑下,滴落在灰白的尘埃里。
他没理会额头的伤。
支撑着手臂的骨节因为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他一点点,极其艰难地,如同从泥沼深处拖拽万钧巨石,将自己的身体重新撑起,回到盘坐的姿态。
汗水瞬间布满他冰冷的额头和脊背,单衣紧紧贴在嶙峋的背脊上。
整个过程,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。只有粗重压抑到了极致的喘息,在死寂的废墟中回荡。
他重新垂下了头,墨发遮住了脸。
唯有那撑在冰冷地面、指节绷紧到发白的手,暴露着他正承受着何等非人的痛苦与新生的折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