议论声如蜂群出巢。
“我的天爷!
官仓里塞的都是沙子?”
“怪不得咱们年年缴税,边军的兄弟却饿得啃草根!
这天杀的狗官!”
怒火在每个人的胸膛里点燃,烧得人眼眶红。
然而,怒火却压不住人心的恐惧和质疑。
“赏银百两?怕是画在纸上的饼,给你看,吃不着!”
“去告状?马知州是官,咱们是民。
今天告倒了他,明天咱们的脑袋就得搬家!
官官相护,这道理还不懂吗?”
希望的火星在众人眼中一闪而过,随即被麻木与畏缩的阴云覆盖。
他们就像一群被狼群圈养的羊,即使栅栏开了个口子,也不敢踏出一步。
刘四海就混在这片灰色的绝望里,心头五味杂陈。
他看着那告示,也看着周围一张张既愤怒又胆怯的脸,心里的火苗,也渐渐冷了下去。
就在这时,他的视线无意中扫过布告栏一侧。
那个一直跟在陈先生身边的清秀“小厮”
正静静地站在那里,虽然周围尽是怀疑和嘲讽的目光,可那“少年”
的眼神却清澈得像一泓秋水,坚定地望着前方,仿佛在无声地宣告:我们,是认真的!
刘四海的心猛地被撞了一下。
那样的眼神,那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度,绝不是一个普通小厮能有的。
他想起昨夜那个年轻人石破天惊的言论,想起他谈笑间便将梁坤的威风化为己用的手段,一个大胆的猜测,如野草般疯长,再也压抑不住。
他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拳头,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,毅然转身,挤出了人群。
……
府衙公堂,森然肃穆。
光线从高窗透入,在空气中划出无数道尘埃飞舞的轨迹,照得那块“明镜高悬”
的牌匾也蒙上了一层灰霾。
陈平川端坐堂上,神色沉静如水。
他身侧,梁坤冷着一张脸,端着茶杯,眼观鼻,鼻观心,仿佛事不关己。
“带人犯,马德!”
惊堂木“啪”
的一声脆响。
马德被两名护卫架了上来,双腿软得像面条,一进公堂便“扑通”
跪倒,将额头磕在冰冷的青石砖上,鼻涕眼泪瞬间糊了满脸。
“冤枉啊!
大人!
下官真的冤枉啊!”
他一边磕头如捣蒜,一边将梁坤昨夜教他的话术哭喊出来:“下官对官仓之事,毫不知情啊!
都是……都是下面那帮天杀的胥吏,他们蒙蔽了下官!
求大人明察秋毫,还下官一个清白!”
他哭得声嘶力竭,仿佛真受了天大的委屈,演技之精湛,连陈平川都觉得,应该给他颁一座小金人。
陈平川看着他的表演,嘴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“马大人,这公堂之上,你还当是戏台子不成?真把本官当三岁的孩子耍?”
马德疯狂摇头:“不不,下官绝无此意,下官所言句句属实,若有半句虚言,天打雷劈!”
“好一个天打雷劈!”
陈平川笑容一敛,猛地一拍惊堂木,厉声喝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