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景荣站起身来,缓步走向窗边,那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听起来像是一记记低沉的鼓点,敲打着心头。
他推开窗户,一股带着湿土味的夜风扑面而来,凉意直钻进皮肤,搅得他微微皱眉。
远处,炮火的余光偶尔闪现,像鬼火在荒野上跳跃。
他望着那片漆黑,心中涌起一股奇妙的兴奋——不是那种热血沸腾的冲动,而是深沉的、算计后的满足感。
那些敌人的笔杆子,原本以为能把历史捏圆捏扁,谁知道一粒小小的种子,就能让他们的整个故事开始崩塌。
他轻轻笑了一声,自言自语道:“这场戏啊,果然不该只靠枪炮唱主角。”
话音刚落,他关上窗户,转身离开办公室,留下了房间里那股淡淡的墨香和电台的滴答声。
与此同时,在南京城的一角,佐藤次郎的翻译室里,空气中弥漫着陈旧的纸张味和墨水的酸涩。
早晨的阳光从破败的窗户斜射进来,照亮了桌上一支断裂的铅笔。
佐藤坐着,眼睛死死盯着那截笔芯,露出的木屑像伤口一样刺眼。
他不自觉地伸手去摸,触感粗糙而冰冷,带着昨夜折断时的残留怒火。
昨晚他明明记得自己只是无意识地用力,笔就咔嚓断了,现在回想起来,像是一场梦里的警示。
脑海中突然闪回学生时代的场景:老师那张严肃的脸,声音低沉地说,“写字的手,不该只服从印章。”
那时候的他还年轻,觉得这不过是空谈,现在呢?
这支铅笔的重量,仿佛压在了他的胸口,让他喘不过气来。
他揉了揉太阳穴,感觉头疼得像是要炸开,心想,妈的,我这是在干什么?
明明是敌人的故事,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在写自己的墓志铭?
他猛地站起身,推开椅子,椅子腿刮过地板出的刺耳声让他皱眉。
他决定不能再这么消沉了。
下午,他主动找到上司,要求协助整理战地记者的稿件。
理由很简单,他说自己是翻译官,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多干点活——其实这只是个借口。
他知道那些稿件里藏着什么,血淋淋的现实被那些上头的人删删改改,变成光鲜的胜利叙事。
他坐在桌前,一页页翻着那些文件,手指在纸张上滑动,触感干燥而脆弱。
突然,一篇稿件吸引了他的注意:它附着一张照片,照片上是中国村庄的废墟,焦黑的木头和灰烬中,一个孩童的哭泣被定格在镜头里。
原本的说明是要被删除的,理由是“影响士气”
,但佐藤犹豫了一下。
他想,这孩子哭的样子,像极了我小时候在东京大地震后看到的那些人。
为什么我能这么冷静地去擦掉他们的眼泪?
他的手微微颤抖,他选择了保留它,不只保留,还给它编号:nooo7。
做完这些,他靠在椅背上,长舒了一口气,感觉像卸下了一块石头。
或许,这就是开始吧,他心想,不再只是服从那些该死的命令。
走出房间时,阳光洒在他脸上,暖洋洋的,却让他觉得有点刺眼——这世界,怎么这么乱七八糟。
时间像流水一样悄无声息地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