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风如刀,割过荒草丛生的碑林。
月光斜照,碎影斑驳,像是谁用银针在青石上绣出的血纹。
麴云凰蹲在一块倾倒的残碑后,指尖轻抚小钟,丝缠绕钟舌,只余一丝极细的缝隙。
她将钟贴于耳侧,闭目凝神,灵犀幻音诀悄然运转——刹那间,万籁不再寂静。
水滴声有规律地敲击着石壁,三长一短,周而复始,伪装得天衣无缝。
但在这表层之下,一股低沉到几乎不存在的嗡鸣正缓缓流动,如同地底深处传来的哀嚎。
那是人的意识被抽离时留下的残响,像蛛网般密布在整个回音窟的声场之中。
“不是窃听……”
她睁开眼,瞳孔深处燃着冷火,“是炼蛊。”
牛俊逸站在她身侧,袖中松香混金粉的腰牌已被收回,指尖残留着方才递给韩烈药囊时的微颤。
他目光扫过前方那道半掩于乱石后的幽深洞口——回音窟到了。
韩烈靠在断碑旁,肩头仍在轻微抽搐,喉间滚着压抑的咳意。
他咬紧牙关,额角青筋暴起,袖中那柄断刃被攥得烫。
这身匠役粗布衣下,裹着的不只是伤痕累累的躯体,还有赤焰军最后的骨血。
音毒入肺,如蚁噬心,可他知道,若此刻倒下,便再无人替那些被钉在铜墙上的匠人挥刀。
“两刻钟。”
牛俊逸低声重复,目光却已锁住洞口两侧暗哨的站位,“守卫换岗间隙仅十二息,我们只有一次机会。”
“一次就够了。”
麴云凰收起小钟,黑衣紧贴身形,像一柄藏于鞘中的利刃。
她抬手一扬,三套沾满泥灰的匠役衣裳从暗处抛来,正是之前伏杀两名落单劳工所得。
三人迅换装,脸上抹上尘土与油灰,连眼神都压得低垂麻木。
牛俊逸走在前头,腰牌捏在指间,火光下松香遇热微融,金粉折射出工部正印的轮廓,真假难辨。
守门兵卒提着灯笼走近,目光扫过三人,眉头微皱:“这么晚还进窟?上一批刚送进去九个。”
“奉礼部巡查令,补铸‘静’字牌。”
牛俊逸声音平稳,递出腰牌,“戌时三刻前必须归档,误了时辰,你们担待得起?”
兵卒接过腰牌细看,火光跳动,印痕若隐若现。
正欲开口,韩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肩头猛震,一口暗血几乎冲喉而出。
他强行咽下,脖颈青筋暴起,整个人摇摇欲坠。
“病痨鬼?”
兵卒皱眉后退半步,“别把瘟气带进皇陵重地!”
牛俊逸不动声色侧身挡住韩烈,从怀中取出药囊塞进他手中,低语如风:“再忍两刻,入窟后我为你引血开窍。”
语毕转向兵卒,冷笑:“他是哑工,专事刮铜,不说话,不抬头。
你若不信,大可去问巡查使——听说他们刚从地底上来?”
兵卒一怔,想起那三道破土而出的黑影,心头莫名毛。
再看那腰牌火光下一闪而过的“工部尚书监造”
字样,终于挥手放行。
“进去吧,别乱走。
死了不算工。”
石门吱呀开启,阴风扑面,带着铁锈与脑髓烧焦的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