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了十八年。”
夜色如墨,雪落无声。
雁门关外那座荒废别院,此刻却被一束孤灯点亮,像极了深山古墓中不灭的鬼火。
风从破窗钻入,吹得油灯摇曳,墙上人影拉得老长,扭曲如魑魅。
沈砚端坐案前,青衫宽大,身形瘦削如枯竹,指间朱砂笔悬于半空,墨滴未落,却似已染尽罪孽。
门,轰然被踹开。
寒风裹着雪片卷入,火光猛地一颤,几乎熄灭。
麴云凰一马当先,玄色斗篷翻飞如战旗,腰间短刃出鞘三寸,寒光映着她冷峻眉眼。
身后夜行队如黑潮涌入,刀锋压地,杀气凛然。
可沈砚没有动。
他缓缓抬眼,目光穿透人群,落在她脸上,嘴角竟扬起一抹诡异笑意。
“你们来了……”
他声音沙哑,却带着一种久候重逢的欣慰,“我等了十八年。”
全场死寂。
麴云凰瞳孔骤缩,指尖猛地掐进掌心。
这声音,不该如此平静——仿佛他不是被捕之人,而是设局的猎手。
“你到底是谁?”
她冷声问,字字如冰刃。
沈砚轻笑,抬手抚过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。
那些墨迹层层叠叠,有的泛黄,有的鲜红如血,像是无数亡魂被钉在皮肉之上。
他指尖划过“赵九斤”
三字,轻声道:“每一个,都是我亲手刻上去的。
用阴文叠写,藏于纸背,等它慢慢浮现,像怨念一样,从地底爬出来。”
他忽然转向她,眼中竟泛起泪光:“你们以为柳元衡是主谋?不,他只是执刀的人。
而我……”
他顿了顿,声音低沉如诵经,“我是记录者。
是那个,把忠良之名一笔一笔写进鬼册的人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。
牛俊逸缓步上前,目光如炬:“所以,十年前赤焰夜行那晚,是你誊录了那份‘逃兵名单’?你替柳元衡伪造冤案,让八百将士背负叛名?”
“我不是伪造。”
沈砚摇头,声音忽然变得虔诚,“我是还原真相。
因为……那名单,本就该存在。”
他猛地抓起朱砂笔,在自己额心狠狠一划——
“麴”
字成形,猩红刺目!
“现在,轮到你了。”
他仰天狂笑,笑声凄厉如孤狼嚎月,“麴家忠魂,终将归册!
你们以为洗清冤屈就能安息?错了!
这天下,本就是由谎言堆砌的坟场,而我……是守墓人!”
话音未落,他猛然咬舌!
鲜血喷溅,染红案上名册。
他双膝一软,向前扑倒,额头“麴”
字在血泊中愈狰狞,仿佛烙印般刻入地底。
“拦住他!”
麴云凰怒喝,却已迟了。
沈砚倒在自己写满名字的纸上,嘴角仍挂着笑,眼神空洞望向梁顶,似在迎接某种宿命的召唤。
那一瞬,她竟觉得,他不是自尽,而是赴约。
次日清晨,紫宸殿内。
牛俊逸跪呈锦匣,内藏沈砚遗书与原始名册。
皇帝翻阅良久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