延。
更深露重,细作潜入敌营外围,在哨塔下、马厩旁、粮仓背阴处,悄悄埋下石片。
每片皆刻一名降敌将领之父名,旁附血字:“儿不忠,父难安。”
字迹歪斜,却字字剜心。
翌日清晨,霜重如雪。
一名校尉疯癫冲出营帐,满脸是血,左耳已被利刃生生割下,手中紧攥那块刻名石片,嘶吼着:“我不是叛徒!
我不是!
爹……我对得起你!”
他双膝跪地,额头撞向石阶,一下又一下,直至昏死。
消息如瘟疫蔓延。
军心动摇,哨塔空置,巡逻频漏。
有人夜夜惊醒,疑有低语在帐外呼唤父名;有人焚香祭祖,却现香火无焰,牌位冰寒。
关楼上,牛俊逸负手而立,玄袍猎猎。
他凝视敌营,眼中锋芒渐盛。
“乱了。”
他低语,“不是兵乱,是心乱。”
身后脚步轻响,却如惊雷入耳。
麴云凰踏雪而来,披甲未卸,肩头落满寒霜。
她手中握着半块焦黑账册残页,边缘蜷曲,字迹残缺,却是她父亲生前亲笔所录。
“我一直以为,这本册子只记了军饷流向。”
她声音清冷,却如裂冰之弦,“可昨夜我用火烘烤残页,显出密文——那是当年被迫归降幽冥阁的将领名单。
他们没死,他们活着,却不敢出声……因为他们家人被挟为人质,因为他们背负‘叛将’之名,连梦里都不敢喊一声‘冤’。”
她抬眸,目光如刃,直刺敌营深处。
“现在,该我们替他们喊了。”
风骤起,吹动她袖中暗藏的灵犀琴。
那琴通体墨玉,七弦泛银光,乃“灵犀幻音诀”
之载体。
她指尖轻抚琴弦,未奏一音,却已有低频嗡鸣自地底隐隐升起,似有万千亡魂,在寂静中屏息等待。
牛俊逸望着她,忽而一笑。
“名字是魂,”
他轻声道,“而你,是唤魂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