军?
朝廷严禁!
可更忌的是——皇族私自募兵!
这是踩在龙须上的威胁,是赤裸裸的逼宫!
“你……你可知此举后果?”
“我知道。”
牛俊逸眸光如冰,“但我更知道,若这三百人今日被拒,明日他们就会出现在乌兰部的阵前。
风脊岭失守,雁门关成孤城;雁门关破,整个西北将无险可守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轻得像风,却重得压垮人心:“您不妨想想,到时候,是谁担得起这亡边之罪?”
帐中死寂。
火盆噼啪一声炸响,火星四溅。
主帅额角渗出冷汗,手指紧紧攥住椅扶,指节白。
他知道,自己已被逼入死角——收,是风险;不收,是灭顶之灾。
良久,他缓缓闭眼,再睁开时,已换了一副神色。
“可以收编。”
他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,“但有三个条件。”
所有人屏息。
“第一,韩烈不得入关,永禁雁门城门之外。”
“第二,其所率之军,即刻开赴风脊岭,驻守最险要的北隘口。”
“第三——”
他目光如铁,扫过帐外跪地的身影,“若失一寸土,全军问斩。”
风,骤然止息。
帐外,韩烈仍跪在雪中,背脊挺直如枪。
他听见了,却未动。
麴云凰咬唇,眼中怒意翻涌,正要开口,却被牛俊逸轻轻按住手背。
他摇头。
她懂了。
这不是羞辱,是生路。
是三百条命,换一个重披战甲的机会。
她转身大步出帐,红袍翻飞,如火燃雪原。
她在韩烈面前站定,俯身,将手伸向他。
韩烈缓缓抬头,脸上血污未干,眼神却如磐石。
“你愿带他们去守那风脊岭吗?”
她问。
他握住她的手,起身,声音沙哑却如铁铸:“风脊岭……本就是麴家将士埋骨之地。”
他回头,望向身后三百沉默的兄弟。
“父辈战死,我们活着;今日,我们替他们活着的尊严,战一次。”
他解下腰间断刀,插进冻土,单膝跪地,向她行军礼。
三百人,齐刷刷抬头,望向雁门关上那面残破的麴字帅旗。
风起,旗裂。
可就在那一刻,一道低沉的战号,自风脊岭方向隐隐传来,如龙吟,如雷动。
仿佛,有谁在等着他们。
寒风卷着雪粒,如刀片般刮过风脊岭嶙峋的山脊。
那面赤红如血的战旗,在千钧风力中猎猎作响,旗面撕裂出几道口子,却依旧高高扬起,像一团不肯熄灭的烈火,烧穿了沉沉夜幕。
韩烈立于烽火台最高处,双手紧握旗杆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他望着山下蜿蜒如蛇的冻河,那是通往雁门关的咽喉要道。
他知道,这面旗插下的不是军权,是命——三百条命,连同父辈未冷的忠魂,全都系在这寸土之上。
身后,三百汉子默默整甲束刃。
有人用冻裂的手指缝补皮甲,有人反复磨着早已锋利的刀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