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众嘲笑‘麴家狗贼,死绝了才干净’,他当场拔剑,几乎杀了那人。”
牛俊逸眸光一闪:“他在压抑情绪,在忍。”
“所以……他是诈降?”
麴云凰心头一震,指尖微微紧。
“或许最初是为活命。”
李昭摇头,“但幽冥阁岂是容人虚与委蛇之地?他若表露半分动摇,立刻就会被清洗。
他只能越陷越深,以敌之名行忠之事,步步如履薄冰。”
密道内陷入短暂的寂静。
只有远处风声呜咽,似亡魂低语。
牛俊逸忽然抬眼,看向麴云凰:“他唤你‘云儿’,那是旧时家中亲信才有的称呼。
若他真是韩烈,那他从未忘记你是谁。”
麴云凰闭了闭眼。
那一声“云儿”
,像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,轻轻插进了她尘封十年的心锁。
她不是没想过复仇路上会遇见故人,但她从未想过,会是以这种方式——对方手持利剑,而她却要提防他曾是忠仆之子。
“他若尚存一丝旧念……”
她睁开眼,目光如刃,“我们就有机会撬动幽冥阁的根基。”
牛俊逸盯着她,忽然察觉她指尖微微白,呼吸略显急促。
他心头一紧:“你又强行运功了?”
麴云凰没答,只是轻轻摇头。
但牛俊逸知道,她刚才在石室中已因灵犀幻音诀损耗过度,此刻强行支撑,已是强弩之末。
可她的眼神,却比任何时候都亮。
火光早已远去,可她仿佛仍看见韩烈站在烈焰中,那一瞬的迟疑,那一声轻唤,那一道深埋于仇恨之下的裂痕。
若那是真的……若那不是伪装……
那么,或许有一条路,不必以命相搏,也能揭开真相。
她缓缓抬起手,指尖轻轻按在心口,感受着体内残存的真气流转。
灵犀幻音诀,能引动人心最深处的记忆与情绪,却也最是凶险。
一旦施展,轻则昏厥,重则经脉逆行,终生废武。
但她知道,有些真相,必须用命去换。
暗室中,三人沉默对望,谁都没有说话。
唯有那半枚虎头兵符,在幽光下泛着冷铜色的光,像一段不肯沉没的过往。
而远处,风声渐紧,仿佛有无数脚步正悄然逼近。
火光早已被厚重的岩壁隔绝,密道深处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,连呼吸都仿佛被黑暗吞噬。
麴云凰盘膝而坐,指尖轻抚那把随身多年的短琴——琴身斑驳,弦丝微颤,是当年父亲亲手所赠,也是唯一幸存的麴家旧物。
她闭目,心神沉入丹田,体内残存的真气如游丝般缓缓汇聚。
牛俊逸见状,眉峰骤紧,低声阻道:“你已强撑至此,再动灵犀幻音诀,轻则昏死,重则……”
“我知道代价。”
她打断他,声音极轻,却如刀锋出鞘,“但那一声‘云儿’,不是演的。
若韩烈心中尚存一丝旧念,这曲子,他一定记得。”
那是她幼时在军营里常唱的童谣——《铁甲行》。
调子粗犷,词句简单,却是麴家亲兵子弟传唱的暗语歌谣,唯有血脉至亲与贴身护卫才知其意